周近野笑道:“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商队有货物要送,周近野也不能停留太久,这天和慕怀清叙过旧后,隔天就马不停蹄出发了。
久别重逢,是这世间最难得的事了。有些人一旦离开,或许再也没有机会相见。谁也不知道人生中的哪次告别是最后一面。所以她很珍惜每一次的见面。
她带着这样的好心情,度过了在归仁县的第一个年关。
何家倒了,县衙富裕起来。她在年前一次性补足了过往拖欠的薪酬,衙门里的人都欢天喜地回去过年了,留在衙门当值的,另外有一笔补贴,节后也可以休息更长时间。
除了贴点对联放点鞭炮,衙门里也没有别的活动了,慕怀清本身也不是个爱折腾热闹的人。
这晚她只和苏鸣夏一起简单用了个年夜饭。
饭桌上,苏鸣夏忽然说:“郎君,我想开一家书肆。”
慕怀清笑道:“经营一家店铺可不是容易的事,尤其是书肆。你当真决定了?”
苏鸣夏沉默了一下:“我以前也是商贾人家,从小跟在爹娘身边,也懂些经营的。”
慕怀清道:“我还从未听你提过以前的事。”
“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家里欠了债务,爹娘病死,我被卖了抵债而已。”苏鸣夏神色淡淡,仿佛那些悲惨的过往与她无关似的。
慕怀清沉默了一下:“抱歉,是我多言了。”
苏鸣夏道:“郎君不必道歉,该道歉的人不是你。那些事对我而言都过去了。”
慕怀清问道:“你都在县里看过了?”
苏鸣夏道:“嗯。这县里只有一家书肆,卖的还都是些老旧书籍,生意不太好。正好店家有转让的意思,我想把那家店盘下来。”
慕怀清点头道:“既然决定了,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地方尽管和我说。开店那天,我去贺你。”
苏鸣夏少见地露出一点笑意:“我知道的。那就先谢过郎君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苏鸣夏都在忙着书肆的事。她重新装饰了一番,新进了许多书籍替换,刘嫂跟着一起帮忙,刘大柱和宋星怀空闲时也会去看看。
再开店已是来年春天的事了。
书肆开业那天,门口张灯结彩十分喜庆。过路的百姓都热热闹闹地围看。
慕怀清亲自题了“春生书肆”的牌匾,用红绸盖着。苏鸣夏今日盛装打扮,脸上也因这喜事有一点淡淡的笑意。
新店主手持银剪,在一片爆竹声中剪断彩带,揭下红绸。
“这书肆是换掌柜了吗?好气派啊,知县都亲自给他家题牌匾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开书肆的可是知县的妹妹。”
“不得不说,知县的妹妹可真漂亮。”
揭下牌匾,慕怀清朝围观的百姓拱手道:“小妹新开的书肆,还望乡亲们多多支持了。今日书肆开业,各位买书每本折钱百文。”
有个百姓朗声道:“知县替我们办了何家,找回了我们的田,我们说什么也得照顾这家店的生意啊,乡亲们说是不是?”
其他人纷纷附和:
“是啊是啊。”
“我儿子在县学念书,正好给他买些纸笔用。”
归仁县大多百姓都是目不识丁,会在书铺买书和纸笔的,也就只有念书的学子和一些富贵人家了。挣不了大钱,却足以糊口。
何文远今日放旬假,本是想来买一本书的,不曾想刚走进便看见了这等热闹。
他望着崭新的牌匾,旁边有几个学子早已越过他兴冲冲走进店。
“你们听说了吗?这书肆的新店主可是个绝顶漂亮的娘子。”
“知县的妹妹嘛,刚才一路走来就听说了。”
“从来只听过豆腐西施,没曾想这归仁县也出了个墨庄西施,这我可得好好瞧瞧。”
何文远听见他们的谈话声,随后也跟着进店。
只见那柜台后的女子,赫然是那日跟随在知县身边,曾递过自己手帕的。原来她是知县的妹妹。
何文远只看了一眼,便自顾自挑起书来。令他惊讶的是,书肆里换了好多新书,没有一些眼光是选不出这些好书的。
他拿着选好的书,排到柜台前结账。苏鸣夏看了他一眼,显然是认出了他。
“一百六十三文,”苏鸣夏顿了顿,“你算一百五十文就可以了。”
何文远点点头,付过钱后,说了一句:“新店开业,恭贺。”
苏鸣夏愣了一下:“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