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仙县的护城河蜿蜒荡漾,有一方老旧的石桥横跨了河流之上。
这座石桥上平日人烟稀少,只有卖菜的商贩们穿梭其上,其余过客皆走了另一座更稳当崭新的木桥。
谁知那石桥现下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最中间留出了一片空地。
发生什么事了?夏冉好奇地望过去。
“让一让!他们来了!”人群中传出一阵声响,几人下了水。众人推搡着扒着石桥边,伸头往下看。
片刻后,那群人好像捞起了什么,众人将那捞起的身躯放在中间的空地处。
夏冉上前去看,看了状态与面色,是一具湿漉漉的尸体。
一名郎君面色惊恐地摸了一下尸体的鼻息。
尸身的呼吸早已停止,眼睛紧闭着。
没救了。
郎君悲愤怒号,眨眼间泪珠顺着下颌角落下。
是一颗晶莹的男儿泪。
那名郎君神色崩溃,仍不肯相信的跪地哭嚎着:“求你们救救他!求求你们!”
距离永娘初次闹事才过去了五日,护城河中便飘起了成老板的尸首,城内议论纷纷。
成老板的死状太过惨烈,动脉几乎被砍断,尸身又被水泡过,骇人极了。
许多围观的小娘子看了都做噩梦,只有绛雪阁的伙计李贡不嫌弃地抱着尸身哭。
李贡的男儿泪传遍了街头巷尾,见过的都说简直比成老板的娘子哭得还伤心。真是兄弟情深!
鉴于成老板一向人缘极好,最近得罪的只有永娘一位,官府直接去了永娘家拿人。然而永娘家中并无人,一无所获。
绛雪阁经此一事,生意反而更好了些。新老板忙得脚不沾地,伙计李贡也累得够呛。
李贡自清晨在桥边哭尸之后,就一直在铺子内忙碌着,眼看着又要到饭点。他等的消息还没传来,不由得有些焦躁。
昨夜小童传来的回信是,那男的准备晚饭后动手。
丽娘现在应当已经凉透了吧?
丽娘平日的生活极为规律,她是家中的顶梁柱,在菜场支了个摊卖豆腐,人称豆腐西施。那男的偶尔去帮忙送豆腐,更多时候是自己与朋友玩耍。
快至晌午,菜场也到了罢市的时候,今日丽娘一直未出现,隔壁摊位上热心的王大娘肯定会去她家探望。
李贡阴恻恻地想着,到时一开门,血淋淋的尸体,王大娘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不好了!!又发现死人了!”远处的小童吆喝着跑来。
“怎么了?”路旁的大娘拉住小童问道。
小童惊慌失措地喊着:“又死了人!血!好多血!”
李贡疾步从店内出来,插话道:“尸首在哪儿啊?”
小童指了个方向,李贡望去,是丽娘家没错,他笑了。
……
前一晚,丽娘家。
那男的给小童传完信,关了门,瞥了眼在灶房忙碌的丽娘,自己隔着衣服伸手摸了一下怀中的匕首。
绛雪阁那个伙计看着不像个好人,我真的要伤害自己的妻子吗?
匕首凉凉的,他内心惴惴不安,他目光描摹着丽娘的轮廓。
在烛火下温暖明亮的身影,发间插着一支山茶花式样的银簪。那个簪子是她出嫁时永娘的添妆礼。
男的眼神冰冷,只要除掉永娘,他就能永远和妻子在一起了。
永娘,是你害的丽娘,不是我。
他掏出匕首,从丽娘身后比划着角度,缓步前行。
刺这个位置应当稳妥,这里是左手臂,哪怕受伤了也不耽误摆摊赚钱。
男的举起左手,丽娘的影子落在他身上。
用心做饭的丽娘毫无察觉,她感受到有人靠近,还以为是丈夫饿了:“郎君,稍等一下,饭马上就好了。”
男的怔了一瞬,接着将匕首刺向了丽娘的左臂。
噗嗤一声!
刀见了肉,血花绽放。
丽娘惊愕失色,她回头:“你……”
男的倒下,手中的匕首落地,一把剑从他身上拔出。
夏冉掏出手帕擦了擦剑上的血迹,将剑收回腰间。
丽娘接着说:“你怎么来了,夏冉?”她看向那把匕首,胆颤心惊地开口,“这是怎么回事?”
夏冉拿起了匕首,指着上边涂的藤黄道:“这把匕首上抹了藤黄毒,味道咸臭。我方才想起来在你郎君身上闻过,故来查看。幸好来得及时!”
丽娘吓得后退一步,手中的锅铲落地:“多谢你救我。可是他……他为何要杀我?”
“白日还口口声声说爱我,怎的一转头就要挥刀向我?我不明白,男的为何要这样做?”丽娘难以置信地哭泣。
夏冉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不用管他为什么,他伤害你,你反击就是了。他什么原因重要吗?事实就是他要害你。”
“可是现在怎么办?我们杀了人,天呐!我成杀人犯了!这得坐多久的牢……”丽娘喃喃自语。
夏冉狡黠一笑:“你别担心了。先去洗把脸,接下来听我安排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