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肖掌柜继续道,“二位公子,人已经在外面了,可要见见?”
“叫进来吧。”
没想到肖掌柜千挑万选的人竟然就是这么个面黄肌瘦的孩子,穿着不合身的半长布衫,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门口。
陆知涯看了贺云洲一眼,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回公子的话,我叫李娴,今年十六。”那孩子虽然看着胆小,口齿清楚。
“哦,哪个娴?”陆知涯继续问。
“贤能的贤。”
“名字倒是好,”陆知涯点点头,“家乡何处,读过书吗?”
“家在关西道杨柳村,跟着书塾先生念过三年书。”李娴心中还是不踏实。
“你先出去吧。”陆知涯点头。
听她的脚步渐远,陆知涯才继续道:“底是干净的吧?”
“是,上个月已经派人去了,他无父母,只有个贩马为生的叔叔。听书塾先生说了些游历见闻,便想出来见些世面,于是自己偷跑出来。”肖掌柜替他们斟了酒。“人很聪明,也很仔细。平日里也不多言多行,刚来店里让他做杂役,有一次看着他帮忙算账,记得清楚明晰,所以才敢向公子推荐。”
“那好,今日便带他回去……”贺云洲的话被一阵丝竹声打断。
正是对岸打算在今日开张的乐坊相宜楼。曲子隔了水面传来,笛声压过了琴声,显得越发清越。
“老板的底细还没查到?”陆知涯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对面装饰华贵,雕梁彩栋的五层木楼,和楼周围早已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
“老板是个年轻女子,说是早年在江南开乐坊的。至于背后还有没有什么人,暂时还没查到。”
“如此神秘。”陆知涯笑了笑,转头问稳坐桌前的贺云洲,“想不想去见识一下?”
“今日要进去需得有请帖,你有?”贺云洲笑问。
“我知道,不过竟然没有给我们送来,倒是奇了怪了。”陆知涯有些愤愤。
“请帖是竞价,而且只有六十份,陆公子出价几何呀?”贺云洲轻笑道。
陆知涯一怔,他最近忙着其他事,没工夫打听这么细,今日才听说开业不送请帖凑点人气,还需要客人自己花高价来争的。
“但愿这相宜楼不是凭空造噱头,骗傻子进去被宰的黑店。”陆知涯哼了一声。
一曲罢了,不过停了片刻,轻快的胡琴曲子如春日欢快的云雀般,在林间树梢跳跃,兴奋之时振翅直冲云霄,鼓点和着琴声,一个红衣舞娘在门口的舞台中央飞快旋转着,人群中不时爆发出叫好声。引得贺云洲也过来窗边,一同观看。
“看样子,倒是有些能耐。”陆知涯道。
“看了这些,你是不是更好奇楼里会是什么光景?”贺云洲笑道,“看来老板的目的达到了。”
吃完饭下楼,看见窗外的河道里已经停满了船,楼下大堂里差不多一半的人都聚在窗边,远远欣赏对面的演出,议论着关于相宜楼的一切。
肖掌柜迎上来笑道:“今日人多,照顾不周,请二位公子改日再赏光。”
“对面这一开张,肖掌柜的生意怕是要受些影响啊。”陆知涯笑着解下腰间的钱袋,顺手抛给肖掌柜,“给大伙儿分分。”
肖掌柜颠颠分量,高声道:“陆公子打赏,多谢公子!”
于是四下里散布的伙计们异口同声应和:“多谢陆公子!”
大堂里客人的关注点短暂地转移到他们这里,贺云洲微微皱了皱眉头,先出门去。
李娴正在门外等着,肩上挂着个小包袱,手里提着陆知涯来时买的那些零碎。她见贺云洲出来,低头道:“公子。”
“走吧,我们先回去。”
街道上行人更加多了,李娴除了包袱,还抱着陆知涯来时买的零碎东西,尽量保持着离他们两步远的距离。好不容易穿过最繁华的大路转进巷子,李娴已经出了一头汗。
两位公子身高腿长,人一少步子自然更快,李娴不得不小跑跟着,出了巷子又过了一座石桥,终于停在宅院的黑漆大门前。
宅院十分低调,灰色砖墙里树木茂盛,紧闭的门上匾额题着“思园”二字,写字的金漆已经有些褪色,
门忽然打开,一个黑衣窄袖的精壮男人站在门里,板着脸,目露凶光射向他们。
“哟,陆英好耳力,听见我们回来啦。”陆知涯干笑道。
那男人没说话,眼光扫过,最后钉在李娴身上。
李娴被他盯得心里发怵,表面上仍强做镇定。
“这是李贤,云洲的书办。”陆知涯介绍道,“陆英,贴身护卫。”
陆英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他目光转向陆知涯:“若还不回来,我准备出门寻人去了。”
“有我在,怕什么。”陆知涯懒得跟他继续争辩,正准备抬脚进门去。
“有你在我才不放心。”陆英冷笑着从怀里抽出一张洒金请帖拦在他面前,“通济钱庄的袁掌柜派人送来的请帖,邀你今晚在相宜楼见面。”
“袁孝礼还真有些本事。不但摸准了你的心思,还买到了请帖。”贺云洲就着陆知涯的手看了看请帖内容。
陆知涯一笑:“那不正好,我去先去看看相宜楼到底是个什么所在,再去听听这袁掌柜打的什么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