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淮盈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将那支簪子拿出来,“江姑娘走的时候,掉了一支簪子,臣本打算下次若是再见,便还给她。”
寰宇帝给纪原使了个眼色,纪原立刻下阶,接过付淮盈手中的簪子,递上去。
寰宇帝看了半晌,“不错,是先前皇后赏出去的那支。”
付淮盈稍稍的松了口气,幸而她方才将这个簪子捡起来了,正常人是不会带着如此显眼的首饰下手的。
寰王为她求情?怎么想怎么蹊跷。
付淮盈理了理思绪,若是那东西是江月如放到仪和殿的,便说得通了,太子对身边人不设防,只有她有机会,不过她是太子的表妹,陷害太子对江月如百害而无一利,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且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是和江月如见了一面。
付淮盈垂眸看着地面,反应过来,她是被寰王算计了,江月如一进内院便直奔她那边,两人又在院里说了许久的话。
在旁人看来,不就是密谋?
所以,此刻在皇帝眼中,是她,教唆了江月如,将那东西,放进了太子寝殿,以此构陷太子。
可如今被查出来,这东西是江月如带来的,太子倒台,于她决无益处,很明了了,在皇帝眼中,这是太子联合她,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而她,就是其中最重的一环。
付淮盈垂着头,心下不由得佩服寰王的好算计,利用了太子的愚钝,江月如的焦急和皇帝的疑心。
他算得这么准,却独独没算到皇帝不舍得杀了太子。
寰宇帝站在上首,盯了她半晌,“付执笔停职代办,待此事明了再回来上职。”
“是。”
寰宇帝烦闷的摆摆手,示意她可以滚了。
跪得久了,付淮盈起身的时候险些站不稳,她行了礼,弯着腰慢慢退出殿外。
过了晌午,日头依旧烈,甚至更大了。
她缓缓睁开被晃看不清前路的眼睛,慢慢下了阶,却倏地看见一道人影跪在殿外。
林晏安被晒得发红,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掉,抬起头时看见付淮盈往这边走,他松了口气,立刻站起身,跪久了,跑起来的时候也有些趔趄。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她半边脸都是血。
林晏安微颤,低垂着眼眸,视线落在她脸上,她脸上的鲜血倏地落在他心底,化作利刃,愤怒和心疼将他剐成两半,翻涌的气血直往上冒,须臾间红了眼。
付淮盈也在看他,他如今实在狼狈,发丝都滴着水,眼眶通红一片,再也没了往日孔雀开屏的样子。
他颤着手,抬起的手又顿住,他从袖中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轻轻的拭去付淮盈脸上的血迹,控制不住的泪水滴落在她手中,烫的付淮盈瑟缩的往后退了一步。
林晏安瞬间有些慌张,“我弄疼了你?”
付淮盈摇摇头,静静的被他牵着走,林晏安宽阔的臂膀替她遮住了毒辣的烈阳。
看着他的背影,付淮盈有些愣神,各个朝臣都被困在院里,林晏安是怎么出来的?这般大的日头,他又跪了多久?皇帝震怒,他不知道如此冒进会是什么后果吗?
他知道的,又为什么执意要来?是因为……她吗……
付淮盈抬手,摸了摸胸口,有些微微泛酸,原来,也会有人为她冲锋陷阵,甘愿为她俯首低眉。
林晏安带着她到没人的阴凉亭子里,禾丰已经候在那了,“主子,伤药。”
“水呢?”
林晏安摊开双手,禾丰将水囊中的水慢慢的倒在他手中,他洗得很仔细。
禾丰将水囊收好,又拿了块干净的帕子给他擦手,才将伤药递给他。
付淮盈坐在石椅上,闭着眼,任由那只温柔的手指为她上药。
林晏安下手很轻,药膏微凉,化在伤口上,消去了长时间的钝痛。
“你怎么来了……”
林晏安垂眸看她,“我闲着没事干。”
“……”
付淮盈抬起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汗,“下次不许如此冲动,这事还没完,你今日突然求见,陛下定然记得,会找你清算的。”
“又不能弄死我,总归几道板子的事,于我而言,不过是痒两日罢了。”
“今日说话怎么这么硬气?”
林晏安一讪,一时着急,竟忘记装了。
“淮盈姐姐……我只是有些担心而已。”
付淮盈笑出来,“在我身边装兔子装上瘾了?”
“……我没装……”
“你看我好糊弄吗?”
林晏安蹲下身,伏在她膝上,声音沉闷,“你说过,你喜欢听话的,喜欢乖的,我难道不够听话,不够乖吗?”
付淮盈抬手拍了拍他的头,“你才不是无害的兔子,都是装出来的,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了。”
“那在你眼里,第一次见我,印象如何?”
他的声音透着些期待,付淮盈莫名的想逗逗他,“没什么印象。”
林晏安倏地抬头,“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