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贺兰鹄赤刮了刮鼻尖,又看了眼阿姐,不敢随便说话了。
就在众人要起身祝贺之际,殿中的贺兰鸢赫然跪在了地上,引得众人不解。
“大王,臣女有异。汉人婚嫁讲究门当户对,臣女粗鄙,配不上小殿下,这是其一。东罗人成亲在意情投意合,我与小殿下并无男女之情,这是其二。臣女今日冒死开口,是因为臣女早有心属之人,臣女非他不嫁,还请大王收回成命!”
她一番言辞恳切,神情自若,站在一旁的慕容轩与其截然相反,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跪在地面的人,平日里贺兰鸢多是幽默风趣,性格开朗,在许多事上基本上也没拒绝过自己,所以他固执的自欺欺人地认为,贺兰鸢也许也多少有点喜欢他吧。
显然在场之人都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除了贺兰图。他对自己这个女儿很是了解,这桩婚约成功与否不在于自己而在于贺兰鸢本人,但他总不能拂了燕王的意。只是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早已心有所属了?
被拒绝了的燕王很快反应过来,为了缓和殿上诡异的气氛,“阿鸢冰雪聪明,你呀,自谦了。依你所言,既是早有心属之人,孤怎可强求。这桩婚约作罢就是。”
“多谢大王!”
慕容辞又开口道:“只是孤想知道,阿鸢心之所属是哪家儿郎呀?在这城中与否?”
贺兰鸢求救般看了眼贺兰图,他刚想开口,被慕容骇的声音率先打断。
他的话里带着笑意,“大王这是一定要赐成一桩婚约啊。”
慕容辞哈哈大笑,“骇兄最懂孤。你就说吧,心悦哪家男儿,孤给你们赐婚!”
贺兰鸢闻言,视线在周围众人之中闪过。
谢宁还没从方才的气氛里回神,只见贺兰鸢的视线轮到了自己身上,四目相对,他心中警铃作响,十分汗颜。但那目光只是稍稍停留了一瞬,便转到其他人身上去了,他紧绷的身体才逐渐放松。
一旁的谢长安,早在贺兰鸢拒婚时便生了怒气,更是在她将视线停留在谢宁身上时,狠狠地瞪了过去,震慑一般。
贺兰鸢在心中嗤笑。
“臣女心属之人在家乡,并不在此。”
贺兰图解围道:“看来大王的美意要落空了。”
“罢了罢了。”慕容辞说着,“落座吧。”
慕容轩一言不发,脸色发白,脚下更像绑了万斤的石头,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慕容辞轻叹一声:“来人,扶小殿下回宫里休息。”
谢长安站起身,“外祖父,我和阿宁带他回去。”
“去吧。”
慕容辞端起酒杯示意,“诸位。”
谢宁和谢长安一左一右扶着这人,迎上来的宫女太监被他们甩在了身后,只有阿福一脸着急地跟着三人。
谢长安见他满脸失魂落魄,擦眼泪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但一想到如果刚才贺兰鸢选择了谢宁,那么此刻跟着一起哭的人便是他了,又有些同情慕容轩。
正想着,那始作俑者竟也跟了上来。
阿福惊讶的叫道:“贺兰小姐?”
“两位公子,我能单独和小殿下说几句话么?”
“你现在来献什么殷勤?我们不稀罕。”谢长安没好气的说。
贺兰鸢自知理亏,没答他,而是看向谢宁。
“也要阿轩自己愿意。”
“表哥,阿宁,你们到前方去等我吧。”
谢宁俩站在远处,视线却一直在二人身上,听不见声音,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假如她刚才说的人是你,你会怎么办?娶她么?”谢长安问。
“别瞎说!”
“我都说了是假如!”
谢宁深深看了他一眼,“我不会同意的,我和她定下婚约,阿轩会怎么想我?何况我和她并非两情相悦。”
谢长安闻言,刚刚松了口气。
谢宁坚定的开口:“我和谁成亲都不可能和她成亲。”
“你居然想过成亲?!”
谢宁一脸狐疑,他自然是没想过的,但没想过才算是不正常吧?
于是他说:“男大当婚,有什么问题?”
“怎么没有问题?你不许成亲,我不许你成亲!”
谢宁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让他愈加难受。如果是在阿母去世前,他听到阿宁会成亲,他或许会用尽全力控制住自己,去违心的祝福,告诉自己和阿宁做一辈子的兄弟也没什么不好。但是现在,不行了,他没有办法再说服自己放开阿宁,他接受不了他会和别人成亲,成为另外一个女人最珍贵的人,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你不许成亲,我也不成亲,我们就一直这样下去,不也很好吗?你为什么想要成亲呢?”谢长安表情逐渐痛苦,他伸手掐住谢宁的手臂,“我只有你了啊。”
谢宁被他吓到了,本想把手抽回来,却又怕惊到他,只好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要成亲?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那你现在就答应我,你这辈子都不会成亲,你快答应我!”
谢宁不明白他为何像个耍酒疯的,明明记得在殿中谢长安也没喝几口,但此时别无他法,他只能顺随的承诺。
“我不成亲,我答应你,行了吧。”
他这样的人,带了一身的罪孽,背负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有什么资格与人结发为夫妻,与心爱之人举案齐眉、百年好合。何况,又哪有什么心爱的妻子呢?
那头两人的话应该是说完了,贺兰鸢转身离开,慕容轩垂着个头向谢宁俩走来。谢长安收拾好情绪,轻轻“嗯”了一声来作为回应。
谢宁没再理他,而是担忧起了慕容轩。
慕容轩的脸色比方才好一些,他对二人开口道:“我没事了,走吧。”
谢宁瞥了眼他握在手心,仅漏出一小节青黛珠子的物件,无声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