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安村里村民不算多,办婚宴就图个热闹,没人太在意形式规矩,因此时越同常兴业二人拜了堂,便独自回到喜房中等待去了。
前院闹腾得紧,时越坐在榻上能听到乡亲们起哄的声音。也不知道多久才能结束,她坐得后背都有些僵了,于是干脆掀起盖头在房中溜达起来。
话说这小屋她也住了两天,但经过一番装饰,确实喜庆了不少。身着红色喜服的时越就好像同满屋的喜庆氛围融为一体一般,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突然想起早些时候老妇对她说的有关新婚夫妇房中之事的话题,脸一下子更红了。
而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好像是有人带头起哄要跟着新郎官进屋来。这是石安村闹洞房的传统,老妇跟时越提过,为的是嘱咐她让她别害怕。一般到了这个环节都是由新郎官出面应付,说些好话,宾客也就见好就收了,大喜的日子不会过分为难。
时越听到响动,赶紧把盖头重新盖好,又老老实实得坐回到床边,低着头等待常兴业的到来。
应付走了闹洞房那群人,常兴业适才进了屋。
他一眼看到坐在床榻上的新娘。尽管被红盖头遮住了面容,但看那姣好的身形便不难推断她生得有多好看。
似乎是因为喝了太多酒,常兴业的思绪并不如素日里那般清晰。他来到时越跟前,看了她好一会儿,方才轻轻把覆在她头上的红盖头揭开。
这算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
或许是因为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身份,时越显然没有初次与常兴业见面时那般慌张害羞了。没有了盖头的遮挡,时越忍不住细细打量起面前这个少年。
白天时她就已经发现少年身姿挺拔,面容俊朗,这会儿大概是因为被屋中的喜烛映照所致,一双瞳仁又黑又亮,竟如深潭般看不到底。
“相公,咱们是不是该喝合卺酒了?”
时越见他没有看向自己,于是晃了晃对方的手臂提醒道。
其实这会儿常兴业有点晕,他刚刚在前院喝了太多的酒。不过他也非常明确自己接下来该做的事,这种程度的醉意还不能完全左右他。
“你当真一点不记得从前的事?”
时越不知道常兴业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只懵懂得摇了摇头。
看到那双澄澈的眼眸,常兴业知道她没有骗人。其实白天里看时越相貌举止,他便猜测对方该是某个有钱人家的姑娘。若真的如同人牙子所说,她是被家中大伯卖了,怕也是因为家道中落或出现了什么其他的问题。
无论真相如何,眼下最要紧的是弄清时越的身份。
想到这里,常兴业轻轻拉住时越的袖口,将人带到了窗户边。
“跟我来。”
常兴业一边说着,一边将窗户打开。
时越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又看了眼窗外,这里正对着的是后院。
“咱们从这里出去不会惊动爹娘还有小柔。”
说罢,他便轻松一跃,由窗户翻身而出。
“来,抓着我的手慢慢上来。”
时越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还是依言照做。窗沿的高度在她腰部,借着常兴业的帮助,她竟也很顺利得翻了出去。
此时天色已晚,常兴业拉着她准备由小门离开。时越虽对村里的路不熟,但也看出来常兴业这是要带她离开常家,于是立马顿住脚步,“相公,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见时越此刻露出一脸惊恐,常兴业想着也没必要瞒她,于是干脆说了自己的计划,“带你去报官。”
报官?
时越这下是真的被吓到了,她直接松开牵着常兴业的双手,摇头道,“我不去我不去,我没有做坏事!”
“你当然没有做坏事,我是想带你去报官,帮你找家人。”
听了常兴业的解释,时越非但没有迎合他的意思,反而更加抗拒。
“我不去,相公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见她如此,常兴业多少有些心软,于是继续耐心解释,“你若真是走丢了,家里人这会儿该多担心。你放心,我帮你找到他们,咱俩的亲也不作数,我不会纠缠的。”
“什么家人,你们就是我的家人。”
时越闻言更加着急,说话间又抓住了常兴业的手,“他们要是真的在意我,又怎么会这么久不来找我?找不到我又怎么会不去官府报官?”
的确,常兴业在镇上出摊的那几天,并未听说官府在寻找失踪人口。
时越眼见常兴业神色松动了些,她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摇着头道,“我再也不敢跑了,头疼!”
常兴业听说她被打坏了脑袋才导致了失忆,于是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轻轻拨开她后脑勺上的头发,果然摸到一个大包。
“我没骗你吧,很疼的,万一你把我送回家,他们又我把我卖了怎么办?”
“可是……”
“哎呀没有什么可是,咱们快回去吧!”
紧接着,时越不由分说拖着常兴业按原路返回了屋内。
两人到了屋里,气氛更显尴尬。大概是为了缓和一下,又或者是为了完成任务,时越主动端起桌上的两杯合卺酒,并将其中一杯递给常兴业。
“相公,交个杯吧。”
就在常兴业怔愣不动之际,时越已经主动挽起他举着酒杯的那只手,并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常兴业见状,下意识跟做了对方的动作,只是那酒刚一滑入咽喉,时越说了句话,登时把他呛住并狠狠咳了起来。
“相公快喝,喝完咱们该睡觉生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