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民女林心月,乃是容县于禾村人。村中一王姓婶子在秦府帮佣多年,大约三年前,民女经王婶子引荐,到了秦府大小姐身边做贴身丫鬟……”
“三月十七那日下午下值之后,民女同王婶子,还有王婶子的二儿子二成哥,如同往常一般回家。离家中还有十多里地时,被两名歹徒持刀截杀,王婶子和二成哥当场被砍杀身亡,民女逃入道路旁的苞米地,借着苞米株叶的遮挡奔逃,这才得以成功逃脱……”
林心月细细将自己同王婶子在秦府做工,三月十七那日休沐,三人回家的路上被追杀,以及阿娘被杀害,她又是如何逃跑,路上看到通缉告示的事,除却些许无关大局的逃亡细节,统统一五一十地叙述出来。
期间,除了她,整个堂上无人发一言。
“……民女便是如此来到了这里。求知县大人,定要为民女做主,将秦远明同那些贼人绳之以法,告慰民女阿娘和王婶子母子的在天之灵!”
听完林心月的禀述,梁友芳面上高深莫测。
“你说,三月十七回村路上的那两个匪徒,是秦知县派来的,可有证据?”
“没有。但是当天夜里,民女在于禾村看见那二人与许多陌生的打手,同容县县衙的官差还有秦府家丁同进同出……”
“那天既是深夜,你躲在林子里,想必也离得有些远,你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毕竟,人高马大,带刀的打手,穿着打扮相似的多了去了。”未等林心月说完,梁友芳便打断了她。
“还有,本官说的证据,乃是你有没有亲眼见过此二人同秦知县有何来往,或者其他人看见也行,此乃人证;或是你从他们身上得到与秦知县来往的信物之类,此乃物证。”
林心月闻言不禁有些急。
“当天发生的事情如此之急,秦知县自始至终都没有现身。之后民女又不敢现身于歹徒身前,并没有大人所说的证据。但大人可以去查……”
“好了。”梁友芳再次打断她的话,“那你母亲的事,你又是如何确认她亦是秦知县指使那二人所杀?”
“事情发生得如此凑巧。民女前脚刚被追杀,后脚母亲便也被人杀害,追杀民女的人还出现在村里,难道这其间会没有丝毫关联吗?”听出堂上的知县大人有些觉得她胡乱攀咬的意思,林心月不禁有些心急。
却见堂上高坐的大人脸色沉了些。
“那秦府的通缉告示呢?你说那是诬陷,可有凭证?”
接连的三问,林心月的回答自然都是否定的。
梁友芳当即沉了脸。
“那你说,真如你说所,人是秦知县杀的,他为何要对你们下毒手?你们可是有什么过节?他杀人总要有动机吧!”
这个问题,林心月是真的答不上来。她想了半个多月,却丝毫没有头绪,这实在是她最想不通的一点。
“民女……民女不知。”
梁友芳的脸色当下便难看了,语气也硬起来。
“这也没有证据,那也不知道,全是你自己的猜想。就你毫无凭据的一张嘴,本官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就要本官去抓捕一个朝廷命官不成?”
听出她语气中明显的指责,林心月不由得有些慌。
“大人,民女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谎话。民女只能将事情如实地讲出,至于证据、真相,这些只能靠大人一一去查证,求大人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林心月哀求道。
梁友芳其实是有意地显露自己的不满,想用气势威震一下这丫头,免得她当堂提出抓捕秦远明之类的要求,当着这许多下属百姓的面,让他下不来台。
谁知这丫头看起来慌是有些慌了,思路却还是清晰的,还真给她说到了点子上。
他不得不缓了缓神色。
“好了,你所说的,本官知道了。至于你说的是真是假,事情究竟如何,本官确实需要派人好好去查个清楚。你先等着吧。”
“谢大人!大人可以派人去容县,秦府府上……”林心月想提醒他可找秦府的下人了解情况。
“本官会着人去查的。”梁友芳再次打断她的话,他审视两眼跪在堂下的林心月,忽而换了副和蔼的语气。
“你在坪尧县可有住处?”
林心月不防他突然此问,反应过来如实回答:“没有。民女今日才到的此处,身上也没有银钱……”
“既然如此,案情查清也需要些日子,何况容县离这儿也有些距离。你一个小姑娘,没处安身也不行。这样吧,县衙后头有个小院儿,县衙的厨娘平素就住里头,这段时间你先去跟着她住吧。”
不曾想知县大人还替自己解决了安身的问题,林心月不由得心生感激。
“多谢知县大人!”
门口的百姓见了,纷纷私语,夸赞梁知县爱民如子。
“退堂吧。”梁友芳说完便站起身,身边的裘师爷赶忙伸手替他拉开太师椅,梁友芳先行往衙后走去,裘师爷高喊一声“退堂”,也快步追上去跟着走了。
有衙役让林心月起身,要带着她去往后衙。
门口围观的百姓见退堂了,纷纷边聊着今日听到的曲折案情边散去。
开了半天的红木大门再次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