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一直蹲在丐子旁边，拿着一根树枝，时不时戳几下丐子。这会儿，他听闻驱夜不再质疑，也跟着附和道，“既然驱夜觉得没问题，那就没问题。”

说着，手上的动作又加重了几分，狠狠戳了一下。丐子终于忍无可忍地翻身按住木棍，佯装恼怒道，“不是说周围没有其他兄弟吗？你从哪里蹦出来的。”

“额……”断魂的脸“腾“地红到耳根，他收到驱夜的紧急消息后，心急火燎地直接就把自己最后一张万里传送符用掉了，换来的却是眼前这人翘着二郎腿晒太阳的悠哉模样。

早知道是丐子出事，他就不来了。

燕临溪的指甲抠进掌心，听见丐子懒洋洋的提议“再去抢一波伊介”，脚下的枯枝“咔嚓“折断，整个人跌进光里，“抢我师父划不来的！”

他们几人早知道这小东西躲在旁边，丐子假装吓了一跳，呸地吐掉草根，依旧没站起身，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儿，只是微微侧头，懒洋洋地瞥了燕临溪一眼，“天下美人何其多，但，亏了一笔，很不爽啊。”

“我赔？”燕临溪那这一个月明白得很，血影楼的家伙都是记仇的玩意，权衡再三，他还是咬咬牙，想着先把这事儿给糊弄过去，护住伊介要紧。

“也行，先签十年卖身契。“丐子半撑起身子，展示了一下脚踝上渗血的布条，那是被门主剑气划伤的。

驱夜的身影在树影里晃了晃，欲言又止，离开时带起的风卷走丐子脚边的草茎。

“死丐子，下次别活。”断魂的树枝“啪”地抽在丐子被刀柄砸青的头上，那人捂着脑袋直叫唤，断魂这才心满意足地融进黑暗中，转瞬没了踪迹。

“直接去跟魔族交界的边城，诶。”丐子猛地起身窜到燕临溪身侧时，绕着人转了三圈，嘴里啧啧称奇，“小比噶，你这筑基后期的灵气波动......”

他疯狂暗示燕临溪把本命武器召出来看看，燕临溪没有反应，丐子又说道，“我还以为你会等个法则武器，结果就用之前的小天阶了？”

燕临溪抿着唇往后退半步，满心不情愿地将自己的昆吾剑召了出来。昆吾剑出鞘时带起半片白光，剑鸣如远山林涛，却在丐子的嗤笑里碎成齑粉。

“原先不是烧火棍吗？”那人用草茎挑着剑尖转圈，“怎么成白金色了，去哪儿镀了层金？”

燕临溪一听这话，心里一阵委屈。

“本命武器......”他本就对昆吾剑现在这白金色的模样不太满意，总觉得少了几分原先的古朴韵味，被丐子这么一说，更是伤心了，“真的要那么讲究吗？”

“也不算，反正越高越好吧。”丐子漫不经心地敷衍了一句，又补充道，“想尽办法弄一个更好的本命武器，为此拖延步入金丹期的时间也是可以的，你小子可得上点心。”

“不是可以靠自己的灵气去冲漱吗？”燕临溪听族人说过，勤加修炼，用自身灵气滋养，武器总归能变得更强。

“太久了。”丐子微微仰头，望着天空，“等你慢慢把武器养起来，老子坟头草都三丈高了。哪有那么多时间耗着。”

“这破砚台......就是法则武器？”燕临溪目光落在丐子腰间那从不离身的无咎砚上。

“老子族内万年才出这么件空间法则的法宝！”丐子猛地把砚台往小家伙怀里塞，墨香混着汗味扑面而来。

燕临溪一脸惊讶地脱口而出，“你还有族人？！”

丐子在血影楼，独来独往，像个无根的浮萍，从未提及过家人之类的。

“你这什么话，我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燕临溪自知失言，赶忙道歉，“抱歉，我以为他们死光了。”

“下次可以不说出来。”丐子的笑突然凝在脸上，他转身踢飞块石子，看着它滚进路边枯井，半晌才闷声开口，“行了，发什么呆？，上车，赶路。”

马车停在三棵歪脖子树下，车身覆着陈年苔痕，乍一看像座移动的荒坟。拉车的两匹龙马眼睛炯炯有神，透着与生俱来的高傲。它们甩着鬃毛，鳞片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冷光，每片边缘都凝着细小的电弧。

两人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启动，燕临溪坐在车内，透过车窗的缝隙向外望去，这马车悄无声息地行进过雪地，没有留下一丝痕迹，甚至连树上的积雪都没有被惊动分毫，就像是无形的幽灵。

“舒坦不？”车帘落下，丐子的草茎戳了戳他后背，翘着二郎腿往车壁上一靠，“这马车的自带隐匿......”

“这马车......”燕临溪刚想开口询问，丐子就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草茎已经敲在他手背上，“别问，问就是秘密。好好坐着，到边城还有段路呢。”

“你不是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直接问你吗？”燕临溪皱着眉头，一脸不满地看向丐子。

“我说你可以问，没说我会回答啊。”丐子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那副无赖的样子尽显无遗。

马车突然颠簸，小家伙的头 "咚" 地撞在车壁上，“马、马夫呢？！”

燕临溪扒着车窗往外看，只见雪地上只有龙马踩出的淡金色阵纹，却不见半个人影。他想自己出去试着驾马，作势就要往车外钻。他屁股刚离开座位，后领就被丐子拽住，整个人向后跌进散发着酒气的胸膛上。

“瞎咋呼什么？”丐子用草茎戳了戳车帘缝隙，“往前看，不是有个鬼族的家伙在吗？”

阳光穿过前车篷的破洞，在车夫身上织出一张网。那本该是张年轻的脸，此刻却苍白如纸，眼窝深陷得能塞进两枚铜钱，嘴角还凝着干涸的血沫。居然是上次的那个车夫，只不过此刻是个“死亡版”。

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子，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你把人魂拘出来了？”

“别说的老子好像无恶不作一样。”丐子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坐直了身子，“这小子被人杀了，我问他想不想继续活着，他说想活，我才给他固了魂。”

“至于这俩家伙......”丐子指尖敲了敲车窗，龙马突然打了个响鼻，鳞片上的电弧噼里啪啦跳起来，“我又听不懂马语，有车夫没马算个什么事，就干脆一起抓了。”

燕临溪这才注意到龙马的眼睛，抛开蓝色的幽烟，底下是双鎏金色的竖瞳。

“我可是用龙魂当胶水使的.....”丐子突然伸手扯了扯马尾巴，“不过你放心，老子从不白用工 —— 每个月给那三家伙，一人一块灵晶，比他生前吃得还好！”

燕临溪看见车夫的影子举起鞭子，却在触及龙马脊背时突然顿住，指尖轻轻拂过那马颈间的鬃毛。马车猛地加速，窗外的雪景被拉成模糊的银线。

他听见丐子那边发出断断续续的呼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