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对,不是绵阳阳,是绵阳,好像是绵阳……”
“对,就是绵阳布庄。”
*
苏意欢从前见着苏凌搬上搬下地忙活酿酒,还觉着轻松,以为自个长大了,自然会有他的那般力气,和他的那般手艺。
如今轮到自己,苏意欢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有多么不容易。
忙活了大半晌,苏意欢累的腰酸手软,也没再有心思想萧楚卿的事情了,渐渐的就把昀平院云云的抛到了脑后。
到了晚饭的点,她饥肠辘辘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准备好好犒赏自己一番,然后就发现了正在廊下忙活洒扫的仆从们。
见着这声势浩大的场面,苏意欢看了看天色,有些好奇地揪了一个人问,
“今日怎的快要日落了,才在这洒扫?还不是用扫帚,是这般辛苦地用打湿的抹布擦拭,这也不是逢年过节,需得大肆折腾……到底是谁下的命令?诶,还有……你们吃过饭了没有?”
那丫鬟年纪尚小,见着苏意欢,腼腆地笑了笑,“回夫人的话,用过饭了,是公爷身边的方励叫咱们来这边洒扫的,倒是未说有什么缘由。”
“萧楚卿……”苏意欢闻言有些纳闷了,好不容易抛之脑后的情绪忽而间上涌,心里头轻微地抽搐一下,像是一根阻拦念想的丝线被抽开,她小声咕哝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她望了望旁边几间房,见她上的锁都还好生垂在上头,且如今肚子已经饿得打搅了,她便打算先暂时不管那么多了,小心避开她们洒扫过的地界,走回了屋子里。
再等苏意欢出来,已经是巳时了。
果真如话本小说里所写,晚上是最容不得有心事的人独自待着的,早晨有事情忙活还好,夜深人静,心里头的那些个细碎念想,差点没把苏意欢整个人吞吃了去。
她走出来时,整个人胸口都发闷。
有着昨日那番失败的守株待兔,苏意欢还在犹豫今天要不要蹲在门前截人。
只是她又想,萧楚卿也不是没回来看见她动的手脚,更何况他还收拾出了一个昀平院来落脚,这能不能抓到兔,还真不好说。
方才坐在屋子里头,她翻来覆去想的就是这些,连她最喜欢的话本先生新写的书都看不进去了,没看两行字,就觉得剧情俗套,解不了她眼前烦心事,没什么可读性,给丢到一旁去了,想着到外头透透气罢。
谁承想,一出来竟叫她看见了这些。
霁雪轩的廊道上,全部铺上了地毯,而她昨日坐的台阶上,又多垫了一层宽大的裘皮。
檐下添了好几盏灯笼,照得这沿途围廊明亮透彻。
苏意欢呆呆站了一会,脱下鞋,踩上了那柔软的地毯。
这地毯是极好的料子,她穿着层薄袜走上去,脚底完全没有凉意。
她一路到了那白色裘皮旁,蹲下去摸了摸,柔软的毛在手心里轻挠,手感完全不输先前萧妍君送她的那件狐裘披风,心里头,也像是被一张通体柔软的毛毯蹭了一下。
苏意欢有些失神。
傍晚时,听丫鬟说,廊道是萧楚卿命令打扫的。
想来这后头的一切手笔,也是他的命令。
只是他为何要这么做?
明明人都躲着不肯见她了,缘何还做这多余的一通?
苏意欢又有些想不明白萧楚卿了。
盘腿坐在上头思索,她回忆起梓溪说昨儿是萧楚卿将她送回来的这件事,抚毛的手一顿,脑中一根琴弦突然嗡然作响。
——这萧楚卿说到底还是想晾着她呗。
不过先前是不管不顾地晾着她,现下是好生招待地晾着她。
只是这两者又有什么区别?
“萧楚卿王八蛋!”
苏意欢当即便从地上跳了起来,用力跺脚,实诚地踩了好几下地毯,走回房间里去,立时叫湘云拿纸拿笔来给她。
湘云依言呈上来,又替她在一旁磨墨。
见苏意欢开头便大喇喇写了个奔放的“萧楚卿”,湘云的手一顿,“意欢,你这是要给公爷写信?”
“是啊。”苏意欢没好气地说,“如今我又见不着他人,有话也不能当面说,但若要我平白咽下这口气,那也是不能够的。”
湘云支吾了一下,还是决意说出来了,“其实意欢……昨天公爷将你抱回来的时候,我醒着,全都看到了。”
“什么?”苏意欢停了笔,猜测是萧楚卿将她抱回来的,扭皱起眉来,“那你今早怎的半个字也不说?”
“这……这是昨天公爷离开前吩咐的,他叫我不要同你说他来过,我这也是在纠结,”见苏意欢脸色有些不太好了,湘云赶忙解释,“你瞧我如今不又将一切都告诉你了吗。”
苏意欢晓得湘云为难的地方,并不打算责备她,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开心,一时间,脸上的表情算不得友善,“那他还说了什么没有?”
“正经的……没有说。”
“你的意思是还有不正经的?”苏意欢听得湘云的回答,登时起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