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现在的我不是神。我做不到。”
白兰开口就后悔,但说完他马上开解自己——他只是被该死的药物祸害惨了!得了不经思考就直说的病!
他确实不懂沢田纲吉脑子里的弯弯绕绕,但他居然因为对方的话而动摇想要做些什么,这在过去无疑是不可能的事情。
未来他会不会改变主意他不知道,但现在他只会拒绝。
“破碎的容器盛载不了神的身躯。”
他这样对沢田纲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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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兰不再说话。沢田纲吉直直地盯着窗的方向。被子蒙头,只露出一只眼,看墨染的纱帘变蓝发白。
谁也没有再开口。
早上起床,刷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男孩觉得很陌生。
面前的这个人,是谁?
这个僵硬的人,是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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沢田纲吉无精打采地搅拌盘里的鸡蛋和培根,抬头可见透明花瓶换了当天新开的花。
插花是一门艺术,过去沢田纲吉和妈妈走过商业街,他记得离家最近的花店不是因为花好看,而是穿着围裙的阿姨会坐在长满花的一格半小屋里打包漂亮的礼物。
沢田纲吉和奈奈手拉手回家,爸爸就偷偷躲在院子里,突然蹦出来给他们一个惊吓,张开的手总捧鲜花,好好的用红丝带扎成一捆,奈奈的脸会在看到沢田家光的刹那间像花一样盛开,笑得合不拢嘴。
玫瑰上的绿刺被细致拔去,花不需要太高贵稀有,人比花娇艳的生活就像给鞋子稳稳当当系上蝴蝶结,并不完美却足够有心。
沢田纲吉没有资格代表世界上八十二亿的人类和二十亿的小孩说点什么,他仅代表他自己:如果让他用一个成语评价生活,那绝对是转瞬即逝。
所有幸福的大厦都有倒塌的一天,钢铁森林也会着火。除去消费广告和艺术,没有绝对的幸福,没有恒定的永远。
一双手突兀地出现在他的眼前,毫不留情地把他拉回餐厅。
“纲吉,爸爸还没有带你去看过海,还有爸爸的公司,吃完饭我们一起去,好吗?”
沢田纲吉缓缓抬起头,他有些不可思议,对于父亲突然地到来,对于无法拒绝的要求。
「你有拒绝的可能吗?」白兰像恶魔,站在他的心口大声揭露真相。
「你不会从他身上得到爱。」
但…爱是什么?沢田纲吉看着沢田家光,那张掩盖忧伤的笑脸,他试图找到一点证据,一点点就好。
——爸爸不爱我的可能性是多少?
「……」
——比起爸爸不爱我,我更不能接受他曾经短暂的爱过我。
沢田纲吉突然地想起被妈妈养在餐桌上的花朵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