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固执地坚守着他刚才的论调:“还请陛下再给臣一些时间,查清此事真相,若是臣无能,臣自当主动向陛下认领这个监守自盗之罪,届时要如何处置臣,全凭陛下定夺。”
傻子!大傻子!云昭昭心道。
许是因为周徵刚才替她打了掩护,现在她也开始替他不值。明明好端端一个人,有手有脚,长了脑袋,怎么就跟个倔驴似的,脑子转不过弯来呢?
不过赵昶听他愿意为了自己做到这个份儿上,气总算消了。
他袖口一摆,亲自上前扶起了周徵,见到他抬起的脸上肿胀的淤青与触目惊心的伤口,关切道:“额头上的伤还没好?还疼吗?”
周徵垂着眼,摇摇头道:“陛下,这点儿伤算不得什么。”
“如何算不得什么?”赵昶反而紧张起来,笑道,“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是朕身边最重要,也是唯一值得朕信任的人。朕那天也是在气头上,一时冲动,下手难免重了些。朕明早就命汪厚给你送些最好的金疮药与生肌散过去。可不能让你这张俊脸就此破了相,不然将来要是讨不着媳妇儿,母后估计九泉之下都会怪罪朕。起来吧。”
云昭昭躲在案台下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托赵昶所赐,她今夜对周徵的态度,可谓是经历了一波三折,从讨厌到逐渐理解,再到替其不值,现在又变成了同情。
她开始时还奇怪周徵这家伙武功这么厉害,谁能将他伤成这样,而现在她才明白,原来是赵昶冲他撒气时弄的。
难怪她作为一个旁观者,一直觉得今晚赵昶的态度有些令她生理性厌恶,现在她才恍然大悟,这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的做派,不就是活脱脱的职场PUA吗?
只可惜,周徵作为古代人,并没有自己这个现代牛马的这种觉悟,甚至还要对这虚伪得可怜的赏赐感恩戴德。
赵昶临走前,再次叮嘱了周徵,纯容华之死的真相要查,但是为了抓住这个千载难逢地打压云琛的机会,柳氏也要审。如此既要又要的态度,令云昭昭大叹好不要脸,想她混迹于现代职场、跳槽于数家公司多年,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领导。
而这些,周徵都毫无怨言地一一应承了下来。
临走时,赵昶仍不往拍拍他的肩膀,提醒道:“好自为之吧,周爱卿。”
他没有像以往一样叫他的表字明彰,也没有直呼其名,而是叫他,周爱卿。
等云昭昭灰头土脸地从行刑台下钻出来时,周徵仍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般,看着赵昶离去的方向发着愣。
云昭昭拍了拍手上的灰,在周徵面前晃了晃道:“喂!你在想什么,伤心了?”
周徵轻咳一声,撇开脸,神色不善道:“没什么。”
“我说,”云昭昭道,“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刚刚,他都那样威胁你了,你还把过错揽在自己头上。”
周徵闻言立马铁青了脸,道:“与你何干?”
云昭昭不怒反笑道:“我看不惯了,不行吗?俗话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是看你可怜。”
“哼,我有什么可怜的?”
“他在刻意打压你,你没看出来吗?”云昭昭道,“你做得好是应该的,但只要有一点错,那就该死。”
“为人臣子,忠君体国,自当肝脑涂地,在所不惜。贵妃若只是想对我说这些,那就请回吧。”
“……”
云昭昭怒其不争,急得直跺脚,在心里怒骂其榆木脑袋。但她还是说:“我们接着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
周徵却摇了摇头,很不给她面子,“不必了。陛下既已对我下了死命令,我自当遵守,明日我便会依陛下所言,对令堂进行审讯。至于贵妃深夜冒充我属下闯进诏狱一事,我就不再追究了。”
“等等,等等!”
见周徵如此不留情面,云昭昭终于将自己的杀手锏和盘托出:
“听着,狡兔死,走狗烹……你若今日审讯了我娘,帮赵昶灭了云家,那么不出三个月,赵昶就会将他的剑尖对准你,他不会立刻要你死来除掉你,而是会逼你谋反!”
周徵闻言,连呼吸都停了下来,半晌后,他的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云贵妃,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云昭昭已经豁出去了,反正她已经试过,原书中重要的剧情,是不会轻易被改变的。
她十分笃定地回答道:“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若不信我便会后悔,因为这件事情,一定会发生。就像我,之前本来想救那个叫秋儿的宫女一命,但秋儿却死了;而这次我本来想救纯容华一命,软禁了逐月,还提前命人将宫里所有的蟹心都处理了,那碗蟹肉羮还是出了问题,纯容华还是死了。”
“所以,他一定会想除掉你,你被逼到万不得已,一定会谋反。”云昭昭说完又特意重复了一遍。
周徵的脸色终于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