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赵昶又继续开口,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失望:“周徵,朕过去一向欣赏你做事果断狠厉,该下手时绝不踌躇半分,怎么现在你倒变得这么妇人之仁了?!”
面对君王这般质疑,周徵却没有半分想要为自己辩白的意思,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解释道:
“臣这么做也是出于自己的考量,这两日锦衣卫东奔西走,连夜追查,臣已经可以确定,中秋望月宴上容华娘娘的死,与那柳氏并无关系,她只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也就是云贵妃开脱。”
“哼,果然,朕就知道,”赵昶道,“那云氏果然就是个妖妇,长得就是一张魅惑众生的脸,心里也是堪比蛇蝎般歹毒!为入宫前就曾难为过若桑,现在竟变本加厉到要害若桑的命!果然云氏一族,尽是些狼心狗肺之徒。”
云昭昭听赵昶竟是这样评价“自己”,简直是又气又想笑。
要是原身的灵魂还存在于这具身体里,她可真想指着自己的脑袋,让她好好醒醒这副恋爱脑,再好好睁大眼睛瞧瞧:她不惜为了与父亲作对,不惜做妾,不惜绝食自伤,也要嫁予的男人,究竟是怎么看待她的。
不过碍于现在的时间地点,她还是选择了暂时忍着怒气。
这时,她难得地听见周徵替自己说话:“陛下,臣以为……此事应当与云贵妃无关,甚至,也应当与云党毫无关系。”
结果他话音刚落,赵昶就火了,一脚踹在了旁边的刑椅上,屋内回荡着震天的响声。
“今儿太阳竟是从西边出来了!今晨内阁议会,裴晧因为爱女离世向朕告假也就罢了,他云琛,他凭什么也向朕告假!依朕之见,他这分明就是做贼心虚!”
他边说又边抱怨道:“这个云氏,可真不简单,朕也不知道她给朕的璃儿灌了什么迷魂汤,从前天宴会上回来,朕一脚刚踏进翠微宫,璃儿就跪在朕跟前替她求情,朕也只能这段时间刻意冷着她,让她好好反省反省。璃儿心软,心思又单纯,朕喜欢的便是她这一点,但你呢,你周徵难道也像璃儿一般心软、心思单纯吗?”
说到这里,赵昶刻意顿了一下,猝不及防地发问:“还是说,这云氏也给你用了什么妖法?让你这般为她说话?”
简直一派胡言!
云昭昭简直怒不可遏,她已被赵昶气得无暇顾及周遭的环境,一只脏兮兮的小手随意抓起地上的一块沾着血泥的碎骨,死死地攥在手里,恨不得将其捏碎。
赵昶这话已是说得极其露骨过分,甚至可以说是在拐弯抹角地怀疑周徵是否与自己有染。若是换了别人也就罢了,但那是谁,那可是周徵啊,能够在太后办的赏菊宴上当着全后宫给自己难堪的周徵啊,最最铁面无私的周徵啊,怎么为自己说几句公道话就要被怀疑至此呢!
云昭昭现在只觉得以前看小说的时候是瞎了眼,怎么会喜欢这样的男主,赵昶不仅刚愎自用,还是个鼠目寸光,极其小心眼的东西。
两相对比之下,甚至连她一直看不顺眼的周徵都显得眉清目秀多了。
事实上,周徵也果然没有令她失望,面对赵昶蛮横的发难,他依然秉承着那副冷静持重的态度,认认真真地解释同赵昶解释。
“非也。只是因为如今我们在明,敌在暗,在尚不清楚暗中行事的那第三方势力的情况下,若是贸然对云家动手,恐正中了对方的下怀,说不定他们要的就是我们与云党那边两两厮杀,拼个你死我活,最后再坐收渔利。”
赵昶似乎不为所动,周徵只好同他坦言:“陛下,臣之所以能下此论断,是因为纯容华的死因与太医院的郭晋原一样,均是死于那见雪尘之毒。”
“见雪尘……”赵昶喃喃念道。
“是。”周徵最后又直言相谏,“臣以为如今之计,必须先好吃好喝地照应着柳氏,保障其在狱中的生活与安危,不可再轻易激怒云家,或许那藏在背后之人最终会坐不住,自己先露出马脚来。”
谁知赵昶一听竟彻底盛怒,厉声大喝道:“周徵!朕问你,你是不是不想再当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了?!嗯?回答朕!”
周徵道:“臣只要能将这幕后之人抓出来,替陛下肃清锦衣卫,之后若是陛下对臣不满,臣自然会向陛下申请辞去指挥使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