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血。
身后,艾尔薇指尖不自觉地握紧,止不住轻微的战栗。
从小到大,艾尔薇拉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免费的,尤其是命运。
她闭着眼,默不作声地退出厨房,心里想的是:
——真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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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汤……”
“嗯?”汤姆警惕。
“很好喝,但是我不喜欢胡萝卜。”艾尔薇拉放下碗,优雅地擦擦嘴。
汤姆目光落到她的碗中,果然,汤汁所剩无几,但底部还静静躺着几块大得过分的橙色块茬。
“我知道。”他舀起一块堵到她嘴边,“但挑食不好,薇拉。”
勺子带着萝卜强硬地撬开她柔软的唇瓣,抵向齿间。汤姆看着艾尔薇拉迫不得已张嘴吞咽。
他盯着她,直到最后一块胡萝卜也被迫咽下,才终于露出一点满意的神色。随后起身,收拾她的碗碟,转身走出房间。
门“咔哒”一声关上后,艾尔薇拉垂下眼帘,抬手一挥。
先前织下的幻术悄然撤去。熟悉的汤碗顿时重新浮现在桌上——仍是那碗几乎未动的浓汤,香味浓烈,只是早已冷却。
胡萝卜一块不少,安安静静地沉在碗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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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远离伦敦城区的荒野山林,一道道凌厉的咒语正穿梭在密林间。
塞西尔脚下生风,一记翻身闪过高空飞来的红光。
他落地便反手挥杖,强劲的昏迷咒精准击中来袭者,一声闷响后,对方狠狠撞上树干倒地不起。
“右侧!”搭档芙蕾雅·凯斯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语气急促。
“我有眼睛,芙蕾雅!”塞西尔大声回应,一甩手,禁锢咒精准命中潜伏的暗影,林间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
战斗眼看告一段落,塞西尔正想开口调侃几句,脑中却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拉扯——
……监听咒。
是布在那个孩子身上的。
他原本只是出于谨慎,随手在他身上埋下一道探针,只在魔力剧烈波动时激活。可那孩子出奇地安静,久无动静到让他几乎忘了这件事。
但现在,虽然只是微不可查的震荡,也提醒他该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啧。”塞西尔低声咂舌。刚一分神,一道蓝光几乎贴着他的肩膀划过。
他一声怒喝,随手抬杖,“昏昏倒地!”
那人立刻眼神涣散,瘫倒在地。
“剩下的交给你,我有事要处理。”塞西尔甩了甩披风,转身便走。
等事情结束之后,他得抽个时间,回去看看那位“安分”的小巫师。
“喂,别又给我撂摊子——!”芙蕾雅怒吼,可他身形已在林间模糊,下一秒消失得无影无踪。
“混蛋!”她骂了一句,恼火地一脚踹在最近一个敌人身上,“就不能当一次负责任的傲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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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的夜里。
汤姆从床上睁开眼,屋子里没有声音。被子摊开,碗盘空空,桌上留着的那一杯奶,完好无损。
她不在身旁。
他来到走廊,艾尔薇拉蜷缩在走廊的尽头,头发贴在脸侧,唇色没有血色。
她没有惊慌,只是静静看着他走近,一如往常。
“……你应该已经睡了。”她先开口。
汤姆没有说话,他走过去,看了她一眼,然后——
猛地扯起她的手腕,将她拽起。
她轻得像羽毛,被他轻易提了起来,却挣扎着想甩开他的手:“你干什么?”
“喝了它。”汤姆低声说,把那只冷却的玻璃杯重新塞进她手里。
“我已经喝了。”
“你没有!”
她睫毛颤了颤……
他低头逼近她的脸,语气像刀子,“你用幻觉骗了我整整三天,以为我不会察觉?”
“……汤姆,你就这么想让我活着?”
“是。”他眼里没有动摇,“你必须活下去。”
她咬紧牙关,忽然一掌拍掉杯子,玻璃炸裂,乳白色液体混着玻璃碎片溅了一地,带出刺鼻的腥甜味。
“我不喝!”艾尔薇拉的嗓音尖锐,“我不要靠你活着,汤姆——你疯了吗?你觉得用血就能养活一个人?你这是慢性自.杀,愚蠢——”
“假的,都是假的……”她的泪光在眼底打转,“我的能力你已经知道了,根本没有什么契约!我用幻觉骗了你,我死了你也一样可以好好活着——”
话还没说完,他的手已经按住她的肩,强行把她压向墙壁。
“你以为我是为了自己?”
汤姆向来冷静,可这一次,他的眼睛是暗红色的,像被逼到极限的野兽。
“我不会死,你也不会。”
她倔强地与他对视,泪水已经滑下,却一点也不软弱。
“我不接受——”她咬牙,“我不接受以你为代价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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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在窗外倾斜而下,走廊只剩两人粗重的呼吸。
汤姆松开手,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瓶——他的血,未稀释的。他强硬地捏住她的下巴,不让她扭开脸。
“艾尔薇拉,”他低声说,“别逼我。”
“你已经疯了。”
“我很清醒。”他一手按住她挣扎的肩膀,一手将那瓶鲜红的液体抵上她的唇。
她咬紧牙关,眼神死死瞪着他。
但终究——她太虚弱了。
汤姆几乎是用暴力的方式,将手指探出她的口中,压住舌根,逼她吞下一小口。她呛咳着,眼角滑下泪水,但脸色却在短短几秒内悄然转变。
他见状,神情冷硬:“看到了吗?你本能地需要它。”
艾尔薇拉终于崩溃似的喊出声:“那你要我怎么办?等你死了,我再去啃你的骨头吗?”
他却忽然伸手抱住她,紧锢着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压在自己怀里,“不会的,你不会看到我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