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遥心中却微微一滞,悄悄攥拳,“时衍?”
时衍犹豫道:“他们已不在世。”
沈遥心底一颤,她竟已是无父无母的孤女了?
他一通委婉解释后,她才知,原来他们两家父母都是做丝绸生意的商贾,只可惜一次在外行商时,出了意外。
时衍身为男子,自是继承家产。而沈遥则被她父母的故交带去了长安,收做义女。而义父家中一样是做生意的商贾。
时衍见她神情恍惚,有些心疼地抬手摸摸她头,见她并未如最初那般剧烈抗拒,心底更是柔软下来。
沈遥尚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的手指已顺势下滑,意外拂过她的耳垂。
她瞬间心跳乱了半拍,往后一躲。
而他的手早已收回去了,只是那股炽热的温度还残留在肌肤上,叫她的耳尖一阵发烫。
时衍:“诺诺?”
沈遥怔然地摇了摇头,“那……我义父义母现在在长安?”
时衍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先养伤,会见他们的。”
沈遥低头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胸口闷闷的。
时衍心疼,朝着那碗粥抬了下头,示意她喝。
沈遥“嗯”了一声,就在勺子即将送入口中时,她忽然注意到他指尖微微泛红,像是被烫过。
“难道,这是你亲手做的?”
时衍似乎不太好意思,低头摸了摸鼻子,嗓音略显干涩:“嗯。”
看着他微微紧张的模样,沈遥将整碗竹叶粥一口闷下,她放下碗,又狂饮了几口水。
她低着头,偷看了他好几眼。都说君子远庖厨,更何况夫君一个富家公子,屈尊降贵为她做吃的,她怎能挑三拣四令人寒心。
更何况,还是这么俊俏的夫君。
沈遥又偷看了一眼,道:“好吃的。”
俊俏的夫君眼神微微一亮,像是松了口气。
“那每日都做给你做。”
“……”
沈遥抿唇,想了想,不愿委屈自己,又坦然建议:“下次别做了,还是让厨子做吧。”
“……”
时衍一怔,不由低头轻笑。
待漱口后,沈遥才又提出自己的想法,“时衍,我想快些恢复记忆。”
时衍目光微敛,见她虽脸上带笑,眉间愁容却挥之不去。他侧开脸,似乎是在担忧她身子未愈。
沈遥抿唇,随即犹豫了一下,“昨夜梦魇,梦中我看到一张写着‘永乐’的纸,不知何意,但总觉得有希望恢复记忆的。”
时衍一怔,闲闲抬手,轻轻摩挲着茶盏的边缘,袖下手臂青筋爆起。
很快又温吞笑道:“镇子上转转,许能触景生情。”
“不过别出葫芦镇。”
沈遥听明白他的顾虑,听说如今世道不算安定,可葫芦镇却是一方少有的安逸之所。
她垂眸看了一眼他被烫红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这期间又随意聊了些有的没的。
当沈遥问他如今是否还在做丝绸生意时,时衍摇头,道自己在城中书院读书,准备考取功名,这些时日因着娶亲的缘故,已久日未上学。
沈遥不想耽误,便催促着他无需管自己,该快些回去读书,正好自己也趁此机会在镇中四处转转,找寻记忆。
时衍知晓她从小便是待不住的性子,让她定要带上锦书。
沈遥自是答应。
他将她送回内室更衣,盯着纤细的背影。
良久,才收回视线,阔步朝府外而去。
走出带着“时府”牌匾的大门,贴身侍卫南风很快跟了上来,举止投足极为恭敬。
而时衍,说是姓时,实则姓宋。
他站在原地凝神思索,昨日提起的山匪,以及今日的“永乐”。
宋衍站在台阶上,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原本脸上温和的笑意早已消失无踪,眼眸中反倒涌动着病态。
他身上散出一股疲颓,心脏传来针刺般的疼痛,指尖颤抖着将怀中染了血的帕子放到鼻尖轻嗅。
是昨夜为她换药时沾上的。
诺诺,他对她的偏执早已是如痴如狂,虔诚地将她供作他的神,以至于夜夜梦中都是她的模样,或嗔或笑,或冷淡或热烈。
既已走到这步,定会叫她做一只听话的猫儿,乖乖待在他身边,再也别想着别的男人。
若她再次抛下他,那他宁可毁了一切,陪她去死。
他将帕子藏回胸口,眉峰与眼眸翻滚着狂热,许久后,才感受到渐渐平静下来的心跳,一边扫视空旷的街道。
他恢复镇定,对身后的人冷然道:“夫人出街,让镇里的人出来,给她看她想看的。”
南风一向忠心耿耿,想不通堂堂皇帝做这一切的目的,却始终害怕着这个常年行走在尸山血海中的双面男子。
“是!属下已经交代锦书,夫人去了何处,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所有细节都报上来。”
宋衍听闻后又偏头冷眼睨他一眼。
他话没说,南风便明白过来,后脊一冷,低头恭道:“还有镇子上的男人都被交待过,若有盯着夫人看的,严惩不贷。”
宋衍这才颔首,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