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千千朗诵完后台下九响起热烈而持久的掌声，而叫喊声最大的基本上都是八三班的同学。

余书杰起身走到冯千千身边牵起她的左手，两个人朝台下鞠躬谢幕。

大堂灯光打开的一瞬间冯千千才看见，许林凡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进来。

冯千千的嘴角微微下垂，像是被无形的重量拉扯着。眼中的光彩渐渐暗淡，仿佛有人悄悄掐灭了里面的灯。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那瞬间僵硬的表情，让周围空气都凝固了。她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可眼角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嘴唇紧抿成一条线，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那双总是明亮的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层灰雾，视线茫然地落在远处，没有焦点。

冯千千的节目刚开始许林凡就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他心里又焦又急。

"老师，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班主任把许林凡最后一次大考的成绩单摆在他面前："许林凡，你最后一次考试的成绩，不太理想。"

许林凡满脑子都是冯千千，他恨不得现在就跑到晚会大堂的座位席上。

班主任看着许林凡走神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许林凡！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自从升初三以后，你的心就没有定过。"

"对不起老师，我下次一定能考好。"许林凡一直低着头。

"下次，还下次！许林凡，你已经没有下次了，还有两个星期就要中考了。"班主任越说越激动。

许林凡一直低着头听班主任的数落，但却时不时悄悄看着自己的手表。

"行了，你出去吧。"

"好的，老师再见。"

许林凡关上办公室的门后就往大堂冲，但当他赶到的时候冯千千的节目已经在谢幕了。

他看见了舞台上冯千千藏在眼睛里的失落，他走到后台一直在换衣间门口等着。

冯千千一走进换衣间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一股委屈涌上心头。

许林凡在门口捡到了她的草稿，看见了那首《影的十四行》。

他把捡到的草稿纸，像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

冯千千换好衣服卸掉妆容擦干净眼泪，走出去却看见站在门口的许林凡。

她心里对许林凡是有埋怨的，但转念一想他们之间的关系算什么呢？

学长和学妹的关系？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关系呢？

冯千千好像怎么也找不到可以去质问埋怨许林凡的理由，她脸上露出很勉强的笑容。

"学长，在等人吗？"

许林凡害怕冯千千生气，但她现在明明在对自己笑，可他却感觉很难过。

"我在等你。"

"哦？学长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刚才你节目开始的时候，我……"

"学长，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许林凡想解释但却被冯千千打断，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一瞬间心里涌上一股难过和心酸。

差一点，就差一点，如果再晚一会冯千千心里的难过就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她一边往教室走一边擦着眼泪，还有两个星期许林凡就要毕业永远地离开这所学校。

这次毕业晚会的诗歌朗诵对冯千千来说特别重要，因为在这所初中学校里她第一次遇见了许林凡。

人生中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在这短短一年里因为他的出现给她的人生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存在。

这段记忆或许对别人来说无关紧要，但对于冯千千来说却是特别特别重要的一段时光。

冯千千知道许林凡的学习成绩很好，他一定是要考县里最好的重点高中的。

而自己无论再怎么努力也只能考上普通高中，所以在他中考毕业之前，冯千千不想给自己留遗憾。

冯千千一个人躲在操场上哭，余书杰拿着湿纸巾和牛奶出现。他把东西放在她身边后就气势汹汹地去找许林凡。

"许林凡，你出来一下。"

许林凡从教室出来跟着余书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有事吗？"

"你知道这个节目千千准备了多久吗！？到底是什么重要的大事，让你连十分钟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许林凡还是第一次看见余书杰说这么多话。

"和你有关系吗！？我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许林凡赌气的话，却被刚好出现的冯千千听得一清二楚。

"书杰，要上课了，我们回去吧。不要耽误了学长的宝贵时间。"冯千千走上前去拉住余书杰的胳膊转身离开。

许林凡没想到冯千千会出现，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看见余书杰的时候醋意上头，说话完全没经过大脑思考。

冯千千和余书杰的节目获得了晚会的第一名，所有人都因此而欢呼雀跃但却只有他们两个愁眉不展。

冯千千满脑子都是许林凡的那句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她想或许自己在许林凡的心中仅仅只是个认识的学妹而已，甚至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

一想到这里冯千千的心里就感觉很难过，明明之前他还送给过自己芭蕾舞女孩的项链作为生日礼物。

明明之前他还在她最害怕无助的时候，紧紧握住她的手寸步不离地陪在她身边。

冯千千总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每次进一步过不了多久就会后退一大步。

若即若离的感觉让冯千千感觉很疲惫，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那么快乐却又痛苦。

"你们两个可是得了第一名，为什么还愁眉苦脸的？"陈鹿茜疑惑地看着他们两个。

冯千千长叹一口气："这样没有人听的第一名，我宁可不要。"

"什么没有人听？全校师生还不够多吗？"陈鹿茜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没什么。"冯千千机械地摇头。

距离中考还有十天，晚会过后冯千千就一直躲着许林凡。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着他，只知道一看见他，就会想起那天的场景。

冯千千四个人在食堂排队打饭，无意间听见旁边的几个女孩在聊天。

"听说了吗？今天下午上一届毕业的学长学姐们会回母校，来看他们的老师。"

"是吗？那上一届九三班的那几个长得还不错的学长，也会回来？"

"应该会吧。"

陈鹿茜一下子就僵住了，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冯千千叫了她好几声以后才反应过来。

"老陈，你怎么了？"

陈鹿茜突然回过神："没……没事。"

李乐格知道此刻陈鹿茜的心情一定很复杂。

午休结束后校园里面突然热闹了起来，冯千千睡眼惺忪地抬头往外看："外面怎么了？"

"好像是上一届毕业的学长学姐们回来了。"李乐格表情淡定地写卷子。

正在写习题的陈鹿茜手中的笔突然停了下来，她极力克制住心里的蠢蠢欲动。

冯千千起身拉着陈鹿茜和李乐格的手就往外走："走，我们也出去看看。"

教室外面的阳台上趴满了看热闹的同学，但在人群中陈鹿茜却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人。

而王奕霖一抬头也朝这边看过来，两个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陈鹿茜紧张得差点忘记了呼吸。

他笑着朝她挥手，阳台上所有人都在找他到底在向谁挥手。

陈鹿茜的耳尖倏地红了，像被晚霞染过的云絮，一路蔓延到脸颊，连鼻梁都泛起淡淡的粉色。

她的睫毛飞快地颤动着，目光像受惊的蝴蝶，刚触到他的脸就匆匆逃开，转而盯着自己的鞋尖。

陈鹿茜知道他是在向自己打招呼，明明已经一年没见，但一看见他，她还是会心跳加速。

"他跟谁挥手呢？"冯千千也像其他人一样在人群中寻找那个人。

她的目光却刚好和陈鹿茜对上："老陈，你很热吗？脸怎么这么红？"

冯千千的声音成功吸引了周围的人，陈鹿茜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没……没有啊！我就是……就是人太多，挤得有点热。"陈鹿茜双手摸着自己的脸，说话磕磕绊绊。

等到所有人都散开后李乐格走到陈鹿茜的身边小声："老陈，都一年了，还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