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哥和瓷哥离开了。

前一秒还在眼前，中哥还再对自己挥手再见，下一瞬就消失了。

瓷的背影看起来太远了，明明就在眼前，却觉得他随时都会跟着那两个异世界的瓷离开。

“瓷…”

俄没能忍住唤了一声对方，他已经等的太久了，他太想和瓷独处，太想和瓷解释，太想和瓷…说说话，哪怕是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也好。

让他知道，他并不是局外人，此时的俄竟有一丝庆幸，庆幸自己的恶，又庆幸自己没有被完全打入地狱，他还有机会。

“嗯？”

瓷的眉眼有些冷淡，好像中和瓷哥的离开，带走了他所有的情绪，只是眼里还残留着些许柔和，看起来没有曾经那般无动于衷。

他将视线落在了俄的身上，过去的很多记忆，瓷还没有想起来，现在的俄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光是这样平淡的态度，就足够俄红了眼眶，他的话语有些磕绊，“…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谢谢关心，我感觉很好。”瓷垂下眼帘说道，他现在无心与外人叙旧，中哥他们才刚离开，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所以瓷对俄笑了笑：“如果不急的话，谈话就轮到下次吧。之后，我们接触的机会，会比以前多得多。”

瓷对自己笑了。

俄像是被惊喜浇了一身，他根本无法察觉瓷的异样，根本不知道瓷在敷衍他：“好、好。”

他来回走了几步，又伸手，犹豫、欣喜、慌张，让他失去了往日的理智，俄很想拥抱瓷，他真的知道错了，他真的后悔了。

如今瓷忘记了过去的一切，那么是否就代表，一切都可以重头来过。

俄的视线贪婪，他知道瓷话中的潜台词是在叫他离去，平行世界瓷的离开，瓷家的重整，以及刚刚苏醒的、完全康复的瓷，他手上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忙。

所以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面，都是一个未知数。

这让俄怎么敢心甘情愿的离去。

瓷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对上俄堪称偏执的目光有些无奈，就算他现在还没有想起那些记忆，总归是自己遭受了背叛与欺辱，想必俄也是欺负‘自己’的其中一员。

事到如今，表现出这样的不舍与悔恨又有什么用呢，过去的自己早已被伤的遍体鳞伤，就连那些痛苦的回忆都恨不得带走掩藏，不让现在的自己知道一分一毫。

瓷倒不是觉得厌烦，只是觉得俄有些好笑，瓷握住了俄僵在半空中许久的手。

他甚至往前，往俄那里走了两步，在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情况下，瓷拥抱了对方。

像是缺失了的半圆，终于找到了丢失的另一半，也像是走到绝境的人，终于得到了最为渴求的救赎与原谅，俄是最为惊愕与无措的那个人。

慌乱、小心翼翼，微微低头，下颚便能碰到瓷的柔软的发丝，臂弯间是他有些削瘦的身躯，僵硬的手腕像是生了锈一般，轻轻的拢在了瓷的腰间。

像是所有都回归到了最初的起点，那个噩梦一般的初见被抹去，这才是他们应该有的亲密，应该有的结局。

俄心间烫的想要落泪，他的双手如最坚固与强硬的壁垒，他想要守护自己失而复得的无价之宝，他们相拥的身躯是那么的契合。

低下的头颅，闭上的眼睛，是那珍重而难掩心碎般的痛楚与悔恨，以及不知从何时起，便生根再也无法除去的偏执与疯狂。

像是暴戾，失去理智的凶兽，披着人性的皮囊，蛊惑着向自己靠近的瓷，再近一些、再心软一些，这次他将会牢牢的抓住瓷，让他永远都无法离开自己。

可一味沉浸在此的俄，他未能追寻到瓷这样的表现是有多么的异常，也未能看见，瓷脸上的笑容有多么的玩味与心不在焉。

“好了，回去吧，我很快会让人走官方渠道与你联系的。”

他拍了拍俄的后背，俄顺着瓷的力道放开了对方，他现在不能引起瓷的反感与警惕，俄面上仍然残留了一丝不安，一贯冷冽的双眼像是被丢弃的狗狗，黏在瓷的身上不愿离开。

瓷见俄还是这般发愣，忍不住弯了弯眉眼，他说道：“听说你守了我很久，一直没有回去…”

“你、你知道我在外面？！”俄有些惊喜，他语气有些迟疑，更多的却是高兴：“我根本就没有做什么，我只是想…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很担心你。”

“嗯，我知道。”

瓷这句话的肯定，对俄而言简直就是定海神针，直接稳住了他惴惴不安的心，铲除了俄心中最后一丝不安，俄一直都知道瓷是一个充满善意的人，只要在他困难时期，哪怕给予他一点点恩惠、一小点善意，那他必然会铭记于心，在未来加倍报答。

就像过去，苏那般侮辱瓷，那般不尊重他，瓷也仍然记得苏对他伸出过的援手，在所有人对苏的唾弃声中，每年会为苏吊唁的只剩他了。

所以，他的关心，他的在乎，他对瓷的在意，瓷一定全部都收到了！

俄盲目的相信着瓷，他只有这一条路可以去相信了，自欺欺人也好，至少现在、眼前的瓷还愿意和他说话，他还能见到他。

俄这才露出了一个如负释重的表情，他看上去卸去了所有的枷锁，看上去轻松极了，他紧紧的盯着瓷说。

“我会等你的通知。”

一声门扉关闭的声响，像是敲在心脏上的锤子，送走了俄，会议室内如今仅剩下瓷、联和京三人。

瓷合了一下手掌，发出了轻微的声响，拉回了他们处于失神状态，他笑着说道：“好了，这下无关人士便清场了。”

联如同恍然迷茫的人，深陷泥潭之中无法自拔，他已经跟不上瓷的节奏了，唯有视线不由自主的被瓷吸引，宛若提线木偶，瓷的话语与神情牵动着他的四肢。

黑发的青年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步伐都带着极为致命的吸引力，他的运筹帷幄，他的势在必得，指尖轻轻触在桌面，他在主位上坐下。

双手交握搁置在桌前，眉眼含笑：“接下来，我们来谈一些有趣的事项吧，联。”

“……你、你想要做什么？”

联若说先前还对瓷有着轻视，毕竟眼前的瓷，在昨天之前还被他们欺辱，即便遭遇了瓷哥和中哥的铁血洗礼，联骨子里的仍旧努力维持着可笑的高傲。

可刚才瓷和俄所做的一系列行为，在旁观者的眼里，根本不是什么温馨的画面！

俄像是残暴不已的凶兽，他的眼里充斥着对瓷的占有欲与控制欲，带着可怜又卑微的面具，企图得到瓷的原谅。俄已经被疯涨的悔恨与愧疚掌控，迷失在了痛苦与错失之中，他成了偏执的自以为仍然保持理智的正常人。

瓷简直是在与虎谋皮，更让他恐惧的是，他竟然能完全安抚那般暴躁的俄，瓷好似完全察觉不到那股危险感，俄低头去细嗅瓷时，像是要生吞了他。

直到联看到瓷面容上，那怜悯又讥讽的垂眸，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他拥抱着俄的双手，难道不像是在握着俄亲手递给他的缰绳吗？

联这才明白——瓷已经是掌控俄理智的主人。

简直是放虎归山，好不容易抑制住了俄的暴走，但等待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那会使人的欲望一步步叠加，下一次瓷又该以什么方式安抚俄？

要复出什么代价，才能平息那股失而复得的暴虐与恐惧感。

对上瓷的眼睛，联只觉得害怕，以前的瓷是暗地里疯，现在的瓷是明着疯，他口不择言，恐惧令他忍不住用尖锐的言语装饰自己：“他们、你的靠山都已经离开了，你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