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初柔刚离开没多久,沈执羡再次追上了她。
他抚着火辣辣的脸颊,沉声道:“难道你就完全相信赵青澜吗?”
谢初柔脚步微滞,指尖发颤,她转过身,语气坚定:“与你无关!”
沈执羡冷笑道:“不妨看了信再说。”
谢初柔借着月色展开信笺,父亲谢世邦的私印赫然在目。
“三月漕运亏空,望殿下遮掩。”
谢初柔简直难以置信,这是父亲的笔迹,她格外清楚。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沈执羡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终于支撑不住,差点站不稳。
“怎么不可能,只是有些事你都不知道罢了。”
“那我自己也可以查。”
说罢,谢初柔就要离开,可忽然身后人却噗通倒在了地上。
“沈执羡!”
-
月色漫过府衙飞檐时,谢初柔将令牌按在朱漆大门上。
铜兽门环震得她掌心发麻,身后周慕颜突然扯住她衣袖:“你怎么说服沈执羡的?”
谢初柔想起一个时辰前,沈执羡昏倒后的场景,淡淡开口:“一场交易而已。”
周慕颜聪明没多问,转向今日来访的事。
“咱们就这么堂而皇之来调查,不会暴露身份吗?”
“早就暴露了,现在不过是我们在明,他们在暗。”
门轴转动的吱呀声碾碎寂静,老文书佝偻着背递来灯笼:
“苏家案卷在丙字库房,二位请自便。”
霉味扑面而来,谢初柔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梯登上二楼。
“不过,按照这个速度,你兄长应该也到了这里了。”
周慕颜小声说着:“若不是我偷了牌子,咱们也不会这么顺利。”
谢初柔指尖掠过积灰的檀木架,忽然触到某处异样凹陷,整列卷宗竟比别处薄了三寸。
“这里少过东西。”
她将灯笼凑近架格,忽然瞥见暗格里银光微闪。
淬毒的袖箭擦着耳畔掠过时,玄色衣袖卷起劲风,沈执羡眼疾手快扫落暗器,皱眉道:
“这么粗心,不要命了?”
谢初柔惊讶他的来到,而周慕颜则是看呆了,愣在一旁。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走路没声音啊?”
谢初柔冷静下来,有些不解:“你不是身子虚弱吗?怎么出来了?”
沈执羡接过灯笼,站在了两人的前方。
“不放心,过来看看。”
谢初柔:“……”
“二十年前,苏家从华州一个卖盐的普通商贩,做到了皇商的位置。”
他用剑尖挑开盒盖,“而华州府衙接到过定国公府的调令。”
泛黄公文上赫然盖着谢世邦的漕运总督印,落款日期正是苏家崛起那日。
周慕颜突然抽走最底层的账册:
“你们看这个。”
残页上朱砂勾勒的辛夷花标记刺痛谢初柔的眼睛,母亲玉佩上也有相同的纹样。
“这是怎么回事?”
沈执羡道:“你不会不知道你娘祖籍是华州的吧?”
谢初柔惊讶睁大了双眼:“什么?我娘是华州人?”
这件事何珍娘从未对她说过,从前,她只知道自己的娘亲喜欢种花,擅长医术,可是却从来不教她学习医术。
沈执羡的剑尖挑着那张泛黄公文,火漆印在灯笼下泛着诡异幽光。
谢初柔突然按住他手腕:“这日期不对。”
周慕颜凑近细看:"平宁十七年三月初七?可苏家成为皇商是……”
“四月十六。”
沈执羡剑眉紧蹙,烛火映出他冷峻的面容,“调令比任命早了整整四十天。”
霉味突然变得刺鼻。
谢初柔指尖擦过公文边缘,碎屑簌簌掉落:“这是双层裱糊的。”
她猛地撕开纸页,夹层里飘出张染血残笺:
「三月廿九,李氏跳船后失踪,下落不明」
“看最末行小字。”
烛泪滴在褪色墨迹上:
「见证者何珍娘,华州医女」
“我娘……”
谢初柔踉跄撞上书架,成堆案卷轰然坠落。
尘雾中浮现母亲的模样。
周慕颜突然惊呼:“你们看这个!”
她从摔散的木盒里抽出婚书,辛夷花纹路下赫然写着:「谢世邦聘何珍娘为妾」
“不对!”
谢初柔夺过婚书,“我娘是平宁二十八年入府,这上面……”
她声音突然哽住,生辰八字处分明是她自己的出生年月。
暗器破空声骤然响起。
沈执羡旋身将谢初柔护在怀中,周慕颜尖叫着踢翻灯笼,火光窜上蛛网密布的梁柱。
“走!”
沈执羡劈开窗户,揽住谢初柔的腰肢纵身跃起。
“慕颜!”谢初柔不忘提醒周慕颜,只看见一阵黑影闪过,周慕颜已经从窗台被人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