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想到那日的情景,指尖就颤抖不已。
原来母亲说要让府里永远清净,原来是要用这种方式。
“四小姐?您怎么站在这里呀?”
如意捧着清水正走出来。
“您是要见小姐吗?”
谢初霜一下子有些惊慌,连忙苍白了脸,匆匆转身而走。
她不能告诉谢初柔,不能告诉,否则谢初柔告诉了父亲,她岂不是害了自己的母亲吗?
如意有些奇怪。
“四小姐,这是怎么了?”
回到房间里,如意看见谢初柔正在誊写经书。
“小姐,奴婢刚才看见四小姐站在门口,又匆匆走了。”
谢初柔停下笔,有些不解。
“她有说什么事吗?”
“没有。四小姐脸色不太好,奴婢问她她连忙走了,有些奇怪。”
谢初柔微微一笑,恐怕是上次威胁了她以后,谢初霜日夜难安吧。
不过是为了让她不给自己使绊子,她本就没打算掺和这件事,最近谢初霜这么安静,她也可以放过她一马。
“恐怕她是来催这经文的。你一会儿将经文送去梅苑的时候,顺路给映雪居送一盆新开的辛夷花,那花粉粉嫩嫩的,想来四姐会喜欢的。”
“是。”
如梦正捧着辛夷花去映雪居,正瞧见谢初霜跪接太后诏书。
谢初霜攥紧诏书想要转头,传旨女官却含笑挡住去路:“四小姐这就随奴婢入宫吧?太后等着您呢。”
谢初霜无奈,只能跟着出了门,等如梦捧着花来的时候,门口的守卫却只让她将花放在门口,不许她进门。
回到碧落阁,如梦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谢初柔。
“小姐,奴婢刚才看见四小姐被宫里人叫去了,说是太后召她入宫。”
谢初柔手指轻轻点着花朵,阳光洒在她的指尖,熠熠生辉。
“可有说因为什么事?”
“没说,隔着太远,奴婢也没听清,后来,奴婢打听了一下,这事来的突然,映雪居的其他人也不清楚。”
谢初柔没在追问。
“罢了,反正跟我们无关,咱们只要等着今日我娘回来就可以了。”
“是。”
黄昏时分,谢初柔正站在院门口张望。
远处突然传来急促马蹄声,府里派去接人的小厮滚下马背,满脸是汗地跪在青石板上:“五小姐!何姨娘的车队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滑坡。”
谢初柔手里的玉梳“啪”地摔成两截:“人呢?”
“马车被冲下悬崖,只找到这个。”
小厮哆嗦着捧出半截衣袖,正是何姨娘之前穿过的衣裳。
李芝带着人从回廊转出来:“可怜见的,快派人去找找。”
她用手帕压了压毫无泪意的眼角,“柔儿先去换身素衣,当心冲撞了……”
“母亲早就知道是不是?”
谢初柔突然抓住李芝手腕,蓝宝石耳环刮过对方保养得当的脸,
“非要我娘尸骨无存才痛快?”
李芝甩开她的手冷笑:“天灾人祸的,谢初柔,你可别失心疯。”
她转身时金线绣的裙摆扫过石阶,“青蓉,把府里白幡都找出来。”
谢初柔一下子怒了,“我娘没有死!不许挂白幡!”
李芝往后退了一步,有些嫌弃。
“快点,五小姐失心疯了,拦住她。”
谢初柔拿出腰牌来,上面一个刺眼的“定”字。
“府的人,都随我去找。”
李芝皱着眉,有些惊愕。
“老爷竟把这腰牌给你了?”
谢初柔让人牵来马车,迅速离开了定国公府。
她举着火把从悬崖下的下游处,沿河搜寻,直到在乱石滩看见另外半幅染血的衣袖。
“娘——!”尖利的哭喊撕破天空,可这周围除了寂静的流水声,便什么都不剩下了。
天色昏暗下来,渐渐天空中飘下来稀稀落落的雨滴。
远处,如梦抱着雨伞匆匆赶来。
“小姐,下雨了,让侍卫们找吧,您别淋雨了。”
“不——”
谢初柔拼命抓着那半截衣袖,手指都被杂草划伤了也毫不在意。
“我不信我娘死了,我不信!”
谢初柔跪在碎石滩上,十指抠进泥浆里。
雨水浇透了青缎裙,血丝顺着指甲缝往外渗,混着雨水在碎石上蜿蜒成粉色的溪流。
“这边再找!”
她扯下碍事的披帛扔进河里,金线刺绣瞬间被浊浪吞没。
指甲劈裂了就去撕芦苇丛,发髻散了就咬住断钗继续扒拉乱石堆。
侍卫递来的染血车帘被她攥出五个窟窿。
“这血还没发黑……”
她突然扑向泥水冲刷的石堆,绣鞋陷进淤泥也不管,赤脚踩着尖利碎石往滑坡处爬,“都愣着干什么!挖开这些土!”
乱发粘在惨白的脸上,她突然抓起半幅染血的衣袖往心口按。
粗麻布料上歪斜的海棠花是她亲手绣的,此刻金线缠着草茎,硬生生把衣料勒进掌心。
“小姐!您都受伤了,别再挖了!”
如梦眼中含着泪,举着的油纸伞替谢初柔遮雨。
谢初柔却推开她,抓起碎石往水里砸进去,尖叫声混着雨幕炸开:“娘你应我一声!应我一声啊!”
“小姐——”
如梦实在忍不住了,干脆再次上去想要拦住谢初柔,却还没等到她过去,谢初柔已经支撑不住,倒在了一旁的水坑里。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