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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无乐惊醒时,周遭一片寂静。
她缓了两秒才敢确认,自己正躺在「扁舟」的起居室中。身下是干净温暖的床垫,浑身脏血也被擦去。
……?
她掀开被子爬了起来,没成想脑袋忽然剧痛,她“啊”了一声后又从床上摔了下去。
虚掩的门应声打开,丁羽撇下热毛巾又把她扶上了床沿,“你终于醒了!衣服我帮你换了,还有伤口——我简单擦了一下,应霁说他来上药。”
头痛欲裂,燕无乐朝门口看去,应霁闻声赶来,正站在那里。
他微微一愣:“……你怎么哭了?”
嗯?燕无乐抬手一摸,温热的液体沾满指腹,并没有因为擦拭而停止。
应霁神色一沉,放下药品托盘径直走到她面前。
而丁羽识趣地给他递上毛巾,出来时不忘关紧大门——牛马身份刚结束,不代表她还想当电灯泡。
她在驾驶座上正襟危坐,眼前是时不时闪烁的操作面板,抬头则是全景视窗下的浩瀚宇宙。自己在「大鱼」吭哧吭哧工作了快两年,还没见过这么高端的飞船。
面板数据清晰可见,地图上那颗代表「大鱼」的圆点已越来越远,如同流星般消失在光屏边沿。
不久前她还守着这座飞船不让人靠近,没想到流放者之家忽然启动跃迁,加工区内顿时天翻地覆,没来的及固定的车辆咕噜噜四处滚动。
对峙中的流放者眼见不妙,纷纷四散躲避,又一阵骚乱后,她看见生活区的通道尽头泛出刺目白光,那冷峻帅哥抱着昏迷不醒的燕无乐走了出来。
他大步流星,毫发无伤。怎么做到的?丁羽吞了下口水,赶忙敞开舱门,“里面的房间上锁了,不过驾驶座是空的……”
但那帅哥步履不停,只见起居室的门“滴”了一声,随即顺从地为他敞开。
丁羽悻悻地闭上了嘴。
「扁舟」不知为何忽然启动,舱内红□□光交叠,嗡鸣一阵后开始漂浮。丁羽冲到舱门前,飞船离地已有半米,再不跳下去就来不及了——
还是说,她可以就这样待着,随波逐流?
她的心快跳出嗓子眼,跳下去依旧是熟悉的流放者之家,不跳的话……她望向视窗,布满尖牙利齿的鱼嘴正缓缓开启,视线尽头星海漆黑,不知有什么正迎面而来。
要跳吗?她咬着嘴唇,紧盯地面。
“别离舱门那么近,很危险。”那帅哥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话语间舱门合起。他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没关系,先待着吧,再后悔也来的及。”
他说他叫应霁,然后又沉默地摆弄起操作面板。气氛冷淡,丁羽坐卧不安了一阵后自告奋勇去照顾燕无乐,然后就出现了现在这一幕。
起居室的门重新合起。丁羽不敢乱动,但眼睛忍不住乱瞟。这飞船内的陈设科技感拉满,但这舱壁上的水培蔬菜蔫不拉叽,地面还有铁屑和玻璃渣,起居室内也好不到哪去,床头摆满了空水瓶和药片铝板。
她记得燕无乐是独自被捕捞上来的,「扁舟」当时严重受损。那之前呢,她一个人在飞船内都遭遇了什么?
找不到答案,丁羽索性起身给蔬菜浇水,她整个人心猿意马,脑中还回响着离去前燕无乐说的那几句话。
“只要活着,处处是转机……”她喃喃道。
燕无乐说的没错,刚才她还在「扁舟」前虚张声势地扛着一尊脉冲炮,对准一众狐疑又不屑的流放者。他们不相信她敢开炮,但又真情实感忌惮它的威力。
而丁羽紧张的要命——她根本不知道这武器怎么操作!架着炮的她看起来气势如虹,实际心都要提到嗓子眼,流放者们不是傻子,他们在远处窃窃私语了一阵后,抬脚就要向她走来。
危急关头,她瞥见了一旁施工时的警告胶带,一个毫无把握的主意冒出,她三下五除二用胶带粘在飞船前,手动做了圈警告标识。
这举动让那群蠢蠢欲动的流放者停下脚步,他们不确定地朝她望来,又被举起的火炮吓远。
丁羽大喊:“谁敢踏入这里一步,我就轰碎谁!”那尊脉冲炮泛着幽幽蓝光,在她的肩头嗡鸣作响,不会开炮不要紧,拥有炮的她制定了自己的领地规则。
而那群流放者还没探讨出应对办法,「大鱼」的跃迁就阻断了一切。
丁羽掐掉已经发黄的枯枝败叶,蔫菜叶“啪叽”落到地上,她蹲下身捡,一个敞开的低矮柜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也是药箱?但和应霁刚端进去的智能托盘很不一样。丁羽好奇地扒拉开这毫无装饰的普通铁盒,什么机关和感应器都没有,但里面的药只剩三分之一。
“……怎么全是安眠药和镇定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