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知道了。
这个人怎么这么会,这么好。
“你好像没有半分工科男的影子。”她说。
有的,看人,就如露天轰趴某一时刻,他就很直。只是纪清心中满是他的好。
施阳心里暗想,面上却道:“你有。”
果然,他回击。就不能像那日电影里主角说的,我只偏心你?
“那我就是工科学生。”纪清道,“这个特质,我目前束手无措,怎么办?”
同时在说,敏感多思非一日形成,她无法立马改掉,还需要你多担待。
“那也必须改正。”施阳一本正经,如人做错事教人身体力行,改过自新。停顿几秒,他又道:“我陪你。”
他的眼神坚定,带着毋庸置疑,但纪清心疼,这并不是他造成的啊。
她这个特质当时会有情绪,事后则反省,认识错误就会找施阳道歉,误以为他生气,讨好他,黏着他。
这些施阳都知道,施阳不怪她,反而同样心疼她。
纪清这样事后讨好粘人,他会收获片刻开心,但他想给她的不是这种惶恐求安心,而是要她有一如既往的安全感。
雪花继续飘落粘上衣襟,广场上大人带小孩走进商场躲雪,圣诞树周围人也渐少。
其中两人却很期待,很爱这场雪,来之不易。他们经历过儿时多且厚的雪,到现在一年难遇。那时的司空见惯,如今的视如珍宝。
轻羽点缀女孩睫毛,男人替她拭去。纪清趁此道:“施阳,冬至快乐。”
“嗯,你也是。”他还有所期待。
紧接着,他听到来自女孩的祝福,“施阳,生日快乐。”
虽简单一句但这就够了,他得意问:“你怎么知道的。”
“你身份证落家里很多次。”
“没看见身份证,知道我多大?”施阳故意问。
“……”施阳将她当做小朋友也就算了,这会怎么把人当笨蛋?
纪清再减一个条件道:“没身份证,不是同学,那你毕业工作一年,又上学,同期创业几年,也就25/26/27三个数选。”
还能出错!
“你选哪个?”施阳明知故问。
“去掉一个最高数?”
“然后呢,选那个?”施阳没放过。
好吧,纪清承认此法子拙劣但有用,他得到想要的答案。
“选我没有的。”纪清道。
分明是嘴角微扬,带着满意,但他故意板着脸道:“你都知道,昨夜不给我发消息,是安排在这?”
“我没有。”纪清也没料到今日是现在这样,但她确实记得人的生日,而且自责后想与人当面说。
“你房间隔音和不透光性太好,我以为你睡了。”
施阳听着她说昨夜错过的事。
纪清的房间门底部缝隙有光,施阳当初就这样知她彻夜难眠。
但当纪清昨夜悄悄到他房门外,希望做第一个见他,祝福他的人,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门缝没光,隔音也好,施阳不知门外有人。
门外站了几分钟,想着自己刚给人甩脸色,主动送的拥抱都不要,然后就没敢叨扰,没见着人。
回房后思绪飘了一晚,把自己想乱了,就难开口,别开口。
最后一句她没告诉施阳。
施阳倾听着,盯着女孩子一句接一句也有些乱。
不如从前有热心肠但表面清冷拒人,此刻,女孩子温温柔柔,自顾说着,微风轻吻着她细腻如脂的脸颊,让人想冲动,捧住脸蛋俯首亲上去。
可他还不能,还要无索取的陪她走一段路,先捞起月亮,然后让月亮升起。
“七月,感情债,我替你记着,要结的。”施阳心道。
话毕,纪清问:“施阳,你在想什么?”
“在想,让装修公司赔多少损失。”他云淡风轻,然后抬手在她头发上撩拨一下,“头发上有雪花。”
就此,冲动先放下了。
“质量好也不行?”
施阳:“你的房间能看到。”
“一点点不碍事,有缝好,还能传纸条。”她为人找理由。
“怪我。”施阳道。怪他在学生时期没给她写书信。
“嗯?”纪清却糊涂,“你怎么又错了。”
施阳:“换个房间。”
“不用。我住习惯了,懒得搬,而且,”纪清想起施阳生病那次,她扶他回房,房间冷系色调。
她道:“我房间和你的画风不一样,你不喜欢。”
施阳:“能带回家的没有不喜欢。”
这人怎么又趁机表达心思,争嘴上输赢。纪清直接开启下一个话题,她问:“生日心愿是什么?想要什么礼物?”
施阳瞭望夜空,祈愿开口:“愿望是每年生日都有月色照归途。”
纪清侧首,迎着他的视线抬头看夜空。
今夜无月,只有城市霓虹,而她却想到一些旧事。
……
在高三上学期的一个冬日晚自习课堂,她收到消息,父亲在老房子,还有追债的人。
没和老师请假她就跑回去了。
在快到家的时候,一条巷口远处的路灯下有几个男人往她的方向来,此刻来了电话,爷爷奶奶说,人都走了,不要回来,要是遇见人就躲起来。
纪清左顾右盼后选择从身边的巷口进去,没有灯光,巷子很黑,但暗夜并不能阻止她前行。因为这里的每一条路,她熟记于心。
直到一处未完成水泥墙的空楼下,从此处绕另一个方向就能回家,这时她与一人相撞,人和手机都掉地上,手机砸的厉害,坏了。
她也后仰倒地坐下,手压着石子很疼。但她保持安静,不敢吱声,撞她的人没摸到人。
还没来得及担忧对方是不是坏人,就听见后头有人声,她准备跑进空楼里躲着,但撞她的人好像分不清状况,对周边陌生,且没准备走。
撞她的人与来人对上,她会露馅的。
由于他摸黑在挪动,所以纪清能辨清人在哪里,抓起人的手就往空楼方向去,两人躲到二楼,没装修完成,四面还是水泥墙。
有人打着手机电筒到附近,建议去楼里看看,最终还是没上楼,冬日夜深风高,大男人都害怕,一个小姑娘也没那个胆。
两人在空楼里听着人声远去,撞她的男人在旁边靠墙坐下,道:“多谢你,那些人是追我的。你来这坐下观察会再走。”
他敲了敲墙壁告知纪清方位,纪清并没应允。
刚才经过的人是追他的?
她不会问,她没有打探人缘由的习惯,也不喜自己的过往被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