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没意思。”
低哑的,磁性的声音。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只是困意未减,于是靠着她的肩膀浑浑噩噩地看完了整部电影。
“爱情就是这样吧,需要靠一些误会来增进感情。”温清梧喃喃说道,“一路顺风的爱情太少了,解开误会已经是万幸,哪里还要奢求那么多。”
她的目光很淡,静静地看着电影里男女主争吵的片段。
很多年以前,父母也是这样大吵一架,她抱着自己的玩具熊站在角落,听着父亲的破口大骂,看着他最后摔门而去。
从那以后,他再没有回过家。
再次见他,是在母亲的葬礼。
太过久远的记忆,像是生了锈,头脑不清醒地转着,找不到思绪。
直到商行樾从置物架上拿下行李,滚轮和地面接触时很闷的声响,她才勉强回神。
窗外的城市并不是荔峒。
“大概还需要3小时的车程,就能到荔峒了。”
商行樾揽着她的肩膀,顺着人流的方向走出了火车站。
车站附近的饭店很少,只有简单的快餐,于是他打车去了市中心,随便找了一家餐厅。
只是她却没有吃多少。
“不舒服?”
商行樾接了一杯热水递在她面前。
“大概近乡情怯吧。”她淡淡地笑着,只是嘴角的弧度都透着苦涩。
“我小时候在荔峒住过几年,和我母亲。”
她接过那杯热水,轻轻地握在掌心。
商行樾的目光顿了顿,想要开口安慰,却又找不到落点。
“走吧,我们还要赶路。”
她一口气把那杯水喝了大半,起身看他。
“嗯。”
大概是春运的原因,下了高速的公路格外拥堵,原本预计三小时,只是看着长长的车队,司机也不确定到底什么时候能到荔峒了。
路途太长,困意侵蚀着两个人的感官。
温清梧疲惫地闭上眼睛,只是车的座位太矮,她靠着的时候脑袋一半是悬空的,怎样也睡不舒服。
直到脑袋找到了一个平稳的支撑,带着骨骼坚硬的触感。
她知道那是商行樾的肩膀,于是放心地闭着眼沉沉睡去。
她的脸压着他的锁骨,呼吸的那点灼热都落在他的皮肤。
商行樾垂眸,看到她高挺又小巧的鼻尖,她睡着很沉,手臂也不自觉地缠上他的胳膊。
像是一只树袋熊。
在确定了抱着的那棵树是安全的后,就肆无忌惮地欺身而上。
车内的温度很低,大概是因为堵了太久的原因,司机害怕燃油不够,于是把空调的温度控制在很凉但不会冻到的程度。
但是睡着的人总是容易感冒。
商行樾单手脱了外套,可惜另一只手被她抓住,于是调转了方向披在她身上。
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给自己披衣服,她又把他的胳膊抓紧了一些。
“妈妈。”
很轻的呓语。
但是商行樾还是听到了。
他侧耳,想要知道她说了些什么。
“妈妈,我很想你...”
“土豆太贵了,我吃不起...”
“我现在也有哥哥了...”
“那只收养的猫猫被杀掉了,呜呜呜...”
她的呓语连不到一起。
但是他明白她的意思。
重回旧地,她梦到了自己的母亲,那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于是见面时以为诉苦就能把她挽留。
吃不起的土豆,家暴的哥哥,被虐杀的猫猫。
那些她从来都不愿人知晓的苦难,在见到母亲的那一刻,被全盘托出。
可是梦醒的那一刻,她又会是怎样的无助呢。
商行樾不知道。
他只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安慰。
“哥哥在,不要怕。”
他握住她的手,想要把温度传递到她冰凉的掌心。
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她反握住他的手,用力到想把骨骼都融合在一起。
他伸手理顺了她凌乱的头发。
窗外飘起新雪,覆盖着了原本荒芜的群山。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那棵枯萎的梧桐随风摇曳。
她不知道冬天什么时候过去。
只是,有哥在,春天总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