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父王杀出重围,赶到泰安宫前,以一己之力护住崇圣帝的,是天机道长。”
韶容惊愕的抬眼,她原以为天机道长受宠的原因是因为崇圣帝痴迷炼丹长生,却没想到还有这一段因果在内,这可是救命之恩,怪不得崇圣帝如此信任他,会允他在皇城脚下公然开府广收门徒。
“后来我父王在府中亲卫的帮助下,摆脱了拖延他的叛兵,从泰安宫的偏殿闯入,与崇圣帝和天机道长汇合至一处,告诉他们只要拖至天亮,就能等到城郊大营的兵马救援。可这一点宁王也深知,顾不上天机道长神鬼莫测的法术和我父王万夫莫当的悍勇,不管不顾的发动了总击。”
“那几乎是必死的局面。”
“前排叛军倒下,很快又补上一排,面对外面不知围了几层的兵马,灵力和力气总有枯竭的时候。为此,天机道长想到了一个方法,借阴兵。”
“......这是邪术。”韶容口中喃喃。
江洵点点头,目光中露出一丝冷意,“凡是邪术,施术之人必受天谴,轻则修为尽失,重则折损阳寿。天机道长为了减轻施术之后带来的反噬,他选择让崇圣帝和我父王一起,三人分担。”
“施术需要承担的后果天机道长自然是瞒着另外两人,施术前谎称需要以崇圣帝的龙脉鲜血为引,同时让我父王替他护法,确保三人的安危。”
“然后呢?”
韶容这句问话有些多余,从现在来看,当年借阴兵应该是成功的,要不然也不会有今天。
“神鬼之事自古就带着神秘的色彩,人人敬畏,叛军也不例外。宁王所带领的兵马被这支悄无声息的阴兵队伍几乎屠杀干净,宁王亦死在阴兵手上。事情本该至此结束,可不知为何,出了意想不到的岔子。”
“结束时,崇圣帝流失了大量精血,整个人瞬间苍老十岁。我父王也萎靡不振,如同大病初愈后的虚弱。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后果。面对震怒的崇圣帝,天机道长仔细探查两人身体状况后,迅速得出结论,唯有以我父王的心头血为药引,由他以秘法炼丹,服用后可缓解崇圣帝衰老的进程,而我父王虚弱的原因,却不得而知。”
“崇圣帝别无选择,几乎是默认了天机道长的提议。而我父王一向忠君,也是一口答应。”
江洵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语气中的冷意像寒冬腊月化不开的冰,让人听的心底生寒:“尘埃落定后,我父王回府之前,天机道长送了他一颗可以保护他心脉的丹药,可以令他取心头血之时无性命之忧。父王当着他和崇圣帝的面,径直服下,而后才得以出宫。谁料在他踏入府门的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府中乱作一团,请了最信任的军医来诊脉,发现他身中已经被种下一种罕见奇异的蛊和毒。蛊和毒相互作用,正在飞速的蚕食他的五脏六腑,若无人将毒引至自己身上,将二者分离,恐怕我父王再也醒不过来,成为一个蓄养精血的活死人。”
“所以,你就......”说到这,韶容已经完全明白过来,定是他做了那个引毒之人,救了自己的父王。
“这个人必须与他有至亲的血缘关系,才能保证父王体内的毒素不排斥。引毒十分成功,父王慢慢醒了过来。而当他知道令他清醒的代价后,浑身颤抖的打了我一巴掌,最后呜呜的哭了。他一辈子叱咤疆场,铁骨铮铮,却在我面前哭的像个幼童。”
韶容默默的伸出手,覆在江洵紧握的双拳上。
江洵下意识的反握住她,唇边露出一抹讽刺的笑,“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如何猜不出就是天机道长给的那枚丹药藏着蛊和毒。这都是为了帮崇圣帝能更好的控制我父王,乖乖的任他们取心头血做药。我父王至此心灰意懒,他效忠了一辈子的皇权,却害了他唯一的儿子。”
“而后江安王府就成了众人眼中荣宠不衰的存在,却不知道,这背后只是一个肮脏无比的交易。”
韶容听他说完,心中升起浓浓的愧疚,关于中毒的原因,终究是她想岔了。她胡乱的猜想在他承受的痛苦面前,显得不堪且卑劣。
江洵说完后,如释负重的松口气,这么多年都是自己独自背负这一切,现在毫无负担的说出来后,反而轻松许多。
见韶容听后低着头,知道她在替自己难过,故意逗弄她道:“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现在换我问你,你在悟觉大师房中到底找到了什么,嗯?”
这一声“嗯”像羽毛一般轻轻的刮过韶容心头,痒痒的。
韶容抬起另一只手,缓缓张开手掌,掌心是一封被汗水浸湿,却封口完好的信笺。
江洵的视线顿时凝住,原本一直以为是她看见了什么,才会突然问起自己中毒的缘由,没想到,她选择的是坚定的相信自己。
信笺只是一张轻飘飘的薄纸,但韶容这份信任却沉甸甸的压在江洵的心口,他的眼眶突然有些湿热。
“一起打开看看吧。”韶容嘴边缓缓牵起一抹微笑,她赌赢了。
根出同源不代表江洵身上的毒和大和尚有关,一定有另外一种他们还未察觉到的联系在里面,只要看完这封信,一切都会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