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佳枝笑笑,对上倪秧看过来的视线慢慢说:“当时太紧张我都有点想不起来了——反正就是说了一大堆我也不知道是哪一句触动了章爷爷。”
“也是,这么紧张的情况下,不过还真多亏你了我看你急得都手脚并用了哈哈哈。”柳相思感慨。
宁佳枝低下头,颊边碎发在夜风里轻微晃动,“嗯,不过我们都出来了就是好事。”
“没想到章爷爷记得这么清楚只是想听清涂图那时候说的话然后把他从那个人贩子手里救出来。”
“涂图说了什么啊?”
“我猜涂图是交代章爷爷去救纸条上的人还有让他快跑,最后好像是说了自己可能会被人贩子带去的地方,但是章爷爷发了高烧什么都听不清。”
“这样吗……”
宁佳枝还记得自己看见那张密密麻麻写满不同名字和被拐卖的地方的纸张时震惊复杂地心情,为涂图感到难过和惋惜,如果他也能被救出来就好了。
被限制和监视一举一动的生活里,涂图是怎么在逃亡路上藏起一只铅笔又是怎么把那些拐卖信息写下来,力所能及地为那些孩子保留一丝回家的希望。这其中的艰险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涂图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孩子。
听完宁佳枝的话,四人不免安静了一会,语言太匮乏无法诉说这个孩子波澜壮阔的事迹,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最后回家了没有。
章冀山还在睡梦中,没有醒来。他窗台上一复一日种着的小番茄还没结果,旁边那些形状相近的弹珠也是想找到一对和涂图的眼睛相像的。他这一生直到花甲之年都再没见过那双在阳光好像会发光的眼睛,也始终无法原谅自己。
几人没有吵醒他,轻声出了门。
走到楼下后孔笠道:“我以前好像碰见过一个人,他死之后一直都没有重新投胎,后面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自己年轻时候干了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觉得他的故事跟涂图有点像。”
柳相思睁大了眼睛:“不会这么巧真的是涂图吧?”
孔笠安静了一会,见倪秧也专注地看过来,嘴角挂上抹温柔笑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也有点忘记了,不过我觉得很像。”
“那肯定就是了。”柳相思单方面拍板决定了。
宁佳枝也赞同地点点头。
“明天章冀山醒来我去他家和他对一对细节,说不定就是,那个老人的障也是关于回家的。而且,那个人最后还是回家了的,但障里没具体说怎么回去的。”孔笠慢慢说当年遇到的那个障。
再之后孔笠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把这个故事告诉了章冀山,章冀山听完后久久没声音,只是隔着电话急促地大口大口呼吸。孔笠好像隔空听见了从他身上传来的某种枷锁断裂的声音。
不过这是后话了。
几人走到一个树影摇晃的分岔路口,柳相思挥手告别:“我和佳枝走那边,这回谢谢你们了改天一起吃饭哈,拜拜了。”
不过在拉着宁佳枝走之前她似乎想起什么,转头神神秘秘凑到倪秧跟前低声说:“你们俩以前是一对吧,告诉你一个孔笠的秘密,他前几天的微信头像……”
倪秧正仔细听着,忽然被孔笠轻扯了衣袖拉到一边去。
孔笠莞尔挡在倪秧身前:“已经很晚了,快点回去洗洗睡了。”
柳相思白他一眼,飞速抓过倪秧的手机,在紧急联系那留了一串电话号码后还给他,“他害羞了,这是我电话你回去加我微信,我发给你看!”
说完就拉着笑得眯眼的宁佳枝快步走了,爽朗的笑声持续了好一会才散。
她们离开后,气氛一时又安静下来了。
两人并肩走一同回去。高悬的路灯将两人的背影拉得无限近,似乎那对影子比真人要亲密很多,正抓紧良机耳鬓厮磨着。
孔笠:“刚刚柳相思跟你说什么了?”
倪秧没回答,先看了一眼他的手抿唇道:“给我看看你的手。”
孔笠乖乖伸手过去,倪秧发现这次的伤没带出来,松了一口气。但是他手心的伤口好像又崩裂了,渗出了血。
“还好这回没把新伤口带出来。”
孔笠一愣,见他眉眼舒展藏着轻松的笑意,墨色瞳孔里含着路灯投下的暖黄的光晕,显得整个人气质也柔和起来,像阳光底下袒露肚皮的橘色小猫。
等倪秧不解地蹙眉看来时,孔笠才回神轻咳一声掩饰道:“没有,时时刻刻记着呢,毕竟有人盯着呢。”
倪秧没反驳他而是问:“是应该注意点——不过你们关系很好么?”
他这话题转得风马牛不相及,孔笠反应过来好笑,“你还说我,自己遇到危险不是也想都不想就冲上去了,我还没说你呢。至于柳相思嘛……”
倪秧看过来。
“还好吧,我觉得我们关系更好,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