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呀,不会是撞邪了吧?”阿姨显然还是不相信,一抬头见到自家夫人来了,连忙松了眉头,“夫人,大师来了。”
孔笠不动声色收回打量房子陈设布局的眼睛,也跟着看向那位沈夫人。
沈夫人穿着素色旗袍,保养得当,看起来很面善。她原本一脸焦躁不安地坐着,这会看到孔笠来了,匆匆整了整鬓发,连忙吩咐张姨倒茶。
张姨就赶忙从孔笠身边掠过,张罗去了。
孔笠微微颔首,在她对面坐下了。
看着孔笠镇静自如的姿态,沈夫人原本混乱的脑袋也变得清醒了些,不再像一团乱麻。
“你好,我是……圆师傅的朋友,他有事走不开,我来帮忙。”孔笠自我介绍时不由停了一下。
沈夫人倒没空注意这些,勉强稳定了心神道:“我知道,大师跟我说了。”
“方便简单说一下孩子的事吗?”孔笠问。
沈夫人闻言深吸一口气,点点头,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语气急促道:“易安是上个月回国的,一开始都好好的,直到……上周六说是好端端走在路上就被人家楼上掉下来的花盆砸到住了几天院。”
“当时我跟他爸都不同意,但他从小就讨厌去医院,这回也是闹着要出院。回家后易安就开始做噩梦了,一直到现在,特别是这两天我们怎么叫都叫不醒……他爸出差去了,我一个人这心里头怕死了……我……”沈夫人眼里泛着泪光,语无伦次起来。
“不管怎么说,您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过担心了。”孔笠道。
沈夫人点点头,抿了一口茶。
等她放下茶杯,孔笠道:“我能去看看孩子吗?”
张姨原本在沈夫人身旁站着,闻言就要自告奋勇带孔笠上楼,却被沈夫人按住。
“张姨,我来吧。”沈夫人开口。
孔笠跟着她一路来到沈易安房间。
进门前,孔笠注意到门上贴了张黄符。沈夫人解释道:“这是原先那位大师贴的。”
“嗯,如果您注意到这张符上的图案变了乱了请一定要告知我朋友。”孔笠嘱咐道。沈夫人记下。
两人进了门,房间窗帘合着,光线偏暗,只见床上一个黑影以及时而轻急时而粗重的喘息。
沈夫人坐在床边,似是不忍心没有多看床上的人,帮他掖了掖被子便让到一边了。
孔笠走近了看,看清他面容时眉心没来由地一跳。
若说是沾了邪气导致的梦魇也不足以概括沈易安的情况。床上沈易安的面孔时不时狰狞,好像下一秒就要暴起,神情更是诡异吓人,情况算不上好。
这根本不是简单的梦魇。
“大师,怎么了吗?严重吗?”见他没说话,沈夫人一脸忧切地问。
孔笠:“他可能不是梦魇。具体情况还要再调查了解才能判断清楚,抱歉。”
“但是目前来看并没有生命危险,这点您放心。”一定没有无缘无故的邪气侵体,只要尽快找到邪气来源,加之化解,沈易安便能恢复了。
孔笠说得很委婉,但其实沈易安这么深重的邪气入体,他先前并没有在普通人身上见过几回。
从沈家出来,孔笠隐隐觉得头又开始疼起来,五脏六腑也变得闷湿而重。
等快到家时,江边炎夏雨后凉风一吹,清凉空气入肺,孔笠才觉得好了些。
他揉了揉眉心,想将身体里的疲惫感驱逐出去,这时后面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孔笠?”
孔笠转过身,看见一个穿白T,短裤拖鞋,黑发微湿,清清爽爽像是刚洗完澡,两手各提着个超市送的大塑料袋子,鼓鼓的。
倪秧看他脸色苍白,高高大大的一个人莫名却很清瘦,看过来时眼底总是会恍惚一瞬,狭长的眼不自觉上扬,眼角痣衬得唇微红,有些病态的感觉。
孔笠抬腿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伸出一只手,道:“我帮你。”
倪秧回神,下意识低头看他的手,一看就没怎么认真包扎,松松垮垮的就算了,还渗出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孔笠见他抿着唇一直不说话,蹙着眉,便随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自己洇血的掌心。
修长五指收拢,连带那个伤口,孔笠伸出另一只手直接接过倪秧的一个大袋子,淡淡道:“不疼,别看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
倪秧没拒绝他,一路上也没有再开口。
孔笠倒是一直在走神,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不能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越走,周围的行人越少,慢慢只剩一些本地的讲着方言的人了。这是远离了商业化的一部分古城,没想到倪秧家在这里面。
那和自己家还挺近的,孔笠出神想。
直到倪秧停下道:“这巷口进去第75号就是我外婆家,我暂时住在里面。”
不知道倪秧怎么突然说这话,孔笠只好也点点头。
“先别回去了,来我家吧,我正好要下面吃。”半晌倪秧有些生硬地说。
原本困倦得闭上的眼睛一下睁开了,孔笠忽地笑了,看着他,“也给我煮一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