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雁辞推开房门,一眼就看见小六怀里抱着一个婴孩。
小姑娘咯咯笑着,肉乎乎的小手在空中挥舞,一下子抓住小六的脸,扯得他五官扭曲,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雁辞愣了一下,随即蹲下身,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约莫两个月大的婴孩。
小脸圆圆的,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正盯着他看,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一旁的小六,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哪来的孩子?”
小六被婴孩的小手扯得龇牙咧嘴,听到雁辞问话,连忙腾出一只手挠了挠头,眼神飘忽,支支吾吾道:“这、这……是太子殿下生的。”
雁辞闻言,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好笑:“小六,你别骗我。殿下出京不过四月,上哪能生这么大的孩子去?”
宫里有不少他的眼线,他怎么不知道殿下有宠幸过什么女子?这孩子看起来月份就很小,总不可能是在南巡路上生的吧。
小六被戳穿,脸色涨得通红,却还是硬着头皮,语气却越发虚浮:“反正就是太子殿下生的。您看,这孩子眉眼多像殿下啊,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雁辞冷笑一声,目光凌厉:“姜六驴!你把话说清楚了,皇家血脉,可不是你一两句玩笑话能混过去的。”
小六一听“姜六驴”三个字,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尖叫道:“大人!咱们不是说好了不叫我大名的吗!”
姜六驴是小六的本名,他一直嫌弃这个名字不好听,逢人便介绍自己叫小六。
自从进了宫,官位做到太子卫率,地位水涨船高,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听到这个大名了。
今日被雁辞提起,只觉得浑身颤抖,羞愤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若是寻常人,他肯定得出手教训一番,好出出气。但眼前这人可是对他有知遇之恩的雁辞啊!他只能憋着一肚子委屈,可怜巴巴地看着雁辞。
雁辞不为所动,语气依旧冷硬:“那你倒是说说,这孩子到底哪来的?若是再胡言乱语,我就让全府上下都知道你叫姜六驴。”
小六被逼得无路可退,正巧碰上练功归来的乔承陵和刘黎,立刻哭丧着脸跑向乔承陵,眼神中满是求救的信号。
“殿下!”小六哀嚎一声,几乎要跪下来,“您倒是说句话啊!”
乔承陵这才抬起头,看了雁辞一眼,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走上前,语气平静:“亚父,这孩子是我收养的。她叫乔云舒,以后就是我的女儿了。”
雁辞闻言,眉头微松,但眼中仍带着几分疑惑:“殿下为何突然收养一个孩子?她的身世……”
乔承陵打断他,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她的身世不重要。从今以后,她就是我的女儿,谁也不能质疑。”
雁辞看着乔承陵那双坚定的眼眸,心中微微一震。乔承陵一旦下定决心,便不会再改变。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殿下既然决定了,臣自然不会多问。”
“只是这孩子还小,需要人照顾。殿下可有什么打算?是否需要臣安排乳娘?”
乔承陵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乔云舒,小姑娘正抓着他的衣襟,笑得天真无邪。他眼中闪过一丝温柔,随即抬头看向雁辞,语气中带着几分信任:“亚父安排便是,我信得过你。”
小六见气氛缓和下来,顿时松了一口气,小声嘀咕道:“总算不用被叫大名了……”
刘黎却悠悠从小六的背后走过,凑到了他耳边,贱兮兮的说:“原来你叫姜六驴啊。”
“刘老二!!!”
……
临近中午,雁辞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虽是家宴,但菜色精致,香气四溢。四人围坐在庭院中,食案随意摆放,席地而坐,气氛轻松而温馨。
刘黎和小六不知怎的,莫名其妙的赌起气来,你一杯我一盏,喝得酩酊大醉。
小六满脸通红,指着刘黎的鼻子嚷嚷:“你、你耍赖!这杯不算!”
刘黎也不甘示弱,拍着桌子喊道:“谁耍赖了?明明是你酒量不行!”
乔承陵看着两人闹腾的模样,忍不住摇头失笑。
乔承陵又看向雁辞,目光中带着几分犹豫和尴尬。
昨晚他一时冲动,想要吻雁辞,却被对方侧头避开。虽然雁辞并未说什么,但那无声的拒绝让他心中有些失落,甚至不敢直视雁辞的眼睛。
回去后他复盘了好几回,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太猴急了,三年的时候足以令记忆模糊一个人的样貌,更何况感情。
还是得徐徐图之,反正他的时间也挺多的。
他清清嗓子,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在上京就听说亚父将云岭郡治理的井井有条,商贾繁荣,百姓安居乐业,不知亚父可愿带我上街一看?”
阅览政务时,他总是对云岭这地方格外关注。
或许是心中有所期待,他每每看到云岭的奏报,都会多停留片刻。
他惊讶于云岭这个地方,地处中原与百越的交界,战乱过后,竟能如此迅速地恢复生机,在这个大多数百姓还在以物易物的时代,竟然发展出了繁荣的商品经济。
云岭地处要地,正是来往客商的必经之路,于是雁辞决定对来往客商征收商税,每年光是上缴的税币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虽然此举引起了其他官员的不满抵制,每每还不得乔承陵开口,就被桑闲喷的说不出话来。
他抿了抿唇,语气温和:“殿下既然有兴趣,臣自当奉陪。”
乔承陵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嘴角不自觉地扬起:“那我们现在就去?”
两人起身离开庭院,乔承陵悄悄牵起雁辞的手。
雁辞微微一怔,却没有拒绝,任由他牵着。乔承陵的掌心温热,指尖轻轻摩挲着雁辞的手背,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