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醉儿带着几分理直气壮:“夜间纵火?阮姐姐曾言这棵古槐是阮家的镇宅之宝。阮姐姐刚去,你这刁奴便如此任性妄为!”
婵衣忙不迭的叩首:“姑娘饶命!婵衣并非有意。今日乃家姐忌日,奴婢实在情难自已”。
唐醉儿善解人意将婵衣扶起:“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丫头。怪我怪我,阮姐姐去的这般突然,一时情急,说重了话,婵衣姑娘莫往心里去。合该堂堂正正来祭奠阮姐姐,只是唐家前些日子出了事,得避避风头,只得晚间来看看。”
忽然,一位五十余岁,翡翠耳珰,走路虎虎生风的贵妇人进了院子,身后跟着两列家仆。
这位应是死者阮柔之母,阮夫人。
沈晋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着唐醉儿蹲回了槐树枝桠。
阮夫人甩了婵衣一巴掌冷哼一声:“贱婢!”指着未烬的火盆:“一定是你害死了我的柔儿!我们阮家待你不薄!我初见你时,你跟蝶钗那丫头差点活活冻死在冰天雪地!予你们吃食,给你们衣衫!甚至让你那不知好歹的姐姐做了柔儿的贴身丫鬟!谁知她竟卖主求荣作出那种事!你们二人狼心狗肺!不堪为人!”
婵衣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没有生命的假人。
阮夫人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家仆上前。
婵衣缓缓站起:“我阿姐心地善良,当年那件事,定有隐情。”
“当年幸得夫人相救,我与阿姐感激涕零。我姐妹二人任劳任怨为奴为婢十八载。以全夫人恩情似海。”
“可您仅凭小姐的一面之词便准许她将我阿姐活活打死!可你从未细究过当年小姐的谎言漏洞百出,拙劣可笑!因为您视人命为草芥!视我们这些婢子为蝼蚁!当年救我们也不过是为了博心善的名声!”
“我阿姐死的时候皮开肉绽,触目惊心!午夜梦回,难道不曾有半分愧疚!”
婵衣想起那年纷飞大雪,压垮了一家赖以生计的土地,压塌了自己的家,压倒了父母的命。蝶钗只比自己大了两岁,她带着自己跪在父母的坟前,扣头。教给婵衣一句诗:“故人泉城且莫待,满把纸钱寄冥乡。”
那年的雪似乎无休无止,两个不谙世事的幼童跌跌撞撞在雪地里拼命的活着。
阿姐将婵衣搂在怀里,用自己瘦弱的身躯为婵衣挡住风雪,婵衣觉得自己被阿姐的瘦弱的骨头硌的生疼,要不然怎会一直掉眼泪?
当年阿娘还在时,为小女儿取名婵衣,望她饱食暖衣,却不曾想到她会衣不蔽体,沦为他人婢。为大女儿取名蝶钗,望她美若天仙,却不曾想到她会死状凄惨,面目狰狞。
阮夫人被气得发抖,恼羞成怒:“来人!杀了这个贱婢!”
沈晋从树而降:“慢着!”
阮夫人正要破口大骂却在看清沈晋后,话硬生生转了个弯儿:“国公爷,这夜深人静的,让您看了笑话。不知您大驾光临所谓何事?”
沈晋道:“大理寺全盘彻查阮小姐之死。婵衣姑娘乃本案重要嫌疑人。阮夫人可有异议?”
本朝奴婢地位虽低,但不可随意打杀。
阮夫人身为官家夫人,知法犯法,倒是一桩罪状。
阮夫人提了提嘴角,面上却好似戴了个面具,僵硬无力。
唐醉儿看见婵衣眉目间愁绪百结,心存死志,急忙跑去揽着她道:“婵衣姑娘,莫要妄自菲薄。这可是名震天下的大理寺卿沈大人。一切冤屈恩怨,都会洗刷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