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乾:“试问弘文帝做到了几条?”
片刻,魏大人痛哭流涕:“臣有罪啊!臣有罪!臣愧对昌武先帝,愧对懿德太子,愧对大邺百姓啊!”
懿德太子旧部纷纷面面相觑,羞愤之心涌上心头,少帝荒唐昏庸,不理朝政,若非顺安长公主及少时已才惊艳绝的驸马梅清,这大邺,早就变了天。
他们同样也愧对懿德太子的赏识之恩,食君之禄,却未尽心力。
一道盈盈自若的身影如幽兰般华服拖曳,永乐剪秋般的双眸清丽:“魏大人若是有罪,那本宫便是这大邺最大的罪人。”
李长乾眯着双狭长的凤眼:“永乐。”
魏净直颤颤巍巍的行礼:“老臣,参见长公主殿下。”
徐苍凌手扶佩剑,声音清越:“臣参见长公主殿下。”
永乐连忙扶起魏净直:“魏大人不必多礼,是本宫让你受罪了。”
永乐并不直视李长乾,低眼叩拜:“臣妹叩拜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四周倒吸一口凉气,顺安公主与弘文帝姑侄情深,这些年与驸马把持朝政,朝野内外无不一人不疑心顺安公主夫妇司马昭之心皆知,懿德太子一党多次劝诫少帝多加提防。
少帝只顾玩乐,忠君之言如逆耳般:“朕心中有数,爱卿们莫要以小人之心揣君子之腹,离间我与姑姑的血亲之情。”还不待少帝及弱冠,燕军的铁骑就踏上了凤阳城的土地。
而如今,顺安长公主恭敬叩拜,这是不是证明……她已然臣服,又或是……这位大邺的长公主殿下实为诚王一党?
怀疑并不是无端猜测,谁人不知晓,少时大邺的三位皇子公主情谊深厚,一母同胞的懿德太子最为仁和纯孝,顺安公主鲜活明丽,出身低微的诚王殿下肆意洒脱,因诚王殿下生母早逝便养在孟皇后膝下,孟皇后良善贤德,视如己出,三人情谊甚笃,皇室其乐融融。
那时的江山,从未有过的繁华盛世。
李长乾一动不动的盯着永乐,如冰冷的蛇信子:“皇妹来得正巧,朕想听听皇妹教教朕,如何处置……忠心耿耿的魏太史?”忠心耿耿四个字,讽意浮现在唇角。
永乐长跪不起,李长乾居高临下的望着那一身华服雪白如皎月的脖颈,两人间仿佛是在对峙,诡异弥漫在每个人的心头。
良久,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顺安公主慢慢直起身子,艳若桃花的姣好脸庞未施粉黛,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并不是像在求情:“臣妹只愿陛下不要寒了忠臣的心。”
李长乾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你说他是忠臣?忠臣是让百姓衣不蔽体!忠臣是让山河动荡而无动于衷!忠臣是忠庸碌之君,行蠢笨之事?永乐啊永乐,这就是你认为的忠君之臣?”
他的双眸蕴藏着海浪翻涌,情绪呼之欲出。
永乐站起来凝视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陛下已将弘文帝旧臣赶尽杀绝,满朝文武人人自危,口不敢言,国之将木,大邺的江山再无人才辈出之日,望陛下三思。”
这时,一身凤袍,珠钗玉翠的徐春燕款款而来打破了箭弩拔张的气氛:“皇上,天命不可违,莫要误了登宝吉时。”
李长乾依然凝视着永乐,良久,笑道:“既然皇妹都说朕不念旧情滥杀无辜,那朕便将弘文旧臣彻底杀个片甲不留。”
肃杀一片寂静。
李长乾转头大步流星扬长而去,轻描淡写道:“传令下去,魏净直口出狂言,扰乱登基大典,蔑视皇权,即刻杖杀,魏家满门连坐株连,妇孺入教坊司。”
徐春燕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隐藏得极好,抬眼便又变回了那个端庄的皇后娘娘。
魏净直仰天长啸,老泪纵横:“我魏家满门,与少帝同生共死!”随后站的挺直,挥袖而去。
御林军押解走到不远处时魏净直冲着永乐纤细的背影笑道:“老臣谢过长公主殿下挺身相护之恩,愿殿下余生无忧,老臣若有幸在九泉下见了懿德太子,定会为公主殿下伸这人间之冤。”
永乐没有回头,绿芸跪在一旁担忧的望着她,小心翼翼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殿下,我们如今……”
永乐抚了抚耳尖,扶着绿芸的手站了起来,望着万里无云的天际,转头望着依然保持最初跪拜姿势的玄色铠甲的男人笑道:“徐将军如今听谁的令啊?”
徐苍凌一双剑眉英气卓然,深厚的声音响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忠的自然是当今圣上。”
“本宫赞赏徐将军的识时务,愿徐将军仕途顺畅,光宗耀祖,徐将军贵人多忘事,本宫好心提醒一句,抬头三尺有神明,希望百年之后徐将军能给徐老将军一个交代。”
“谢过长公主殿下,臣心领之。”他垂着头,万分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