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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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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愈发漂亮了,那长长的辫子,依旧是那么乌黑、那么粗壮,仿佛流淌着岁月的光泽,在寒风中轻轻摆动;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只是在那明亮之中,似乎多了一些历经世事的深沉。

看到她的那一刻,我脑海中立刻回想起当年在红岗山的那一幕,曾经那个张开双臂,边喊边向我跑过来的小姑娘,如今已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昨天怎么来这么晚?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还是她先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嗔怪,像是久别重逢后的埋怨,又像是深深的关切。

“我有点不敢见你爸爸。” 我有些羞涩地回答,脸颊微微泛红,接着又由衷地感叹道,“你爸爸真好!”

“爸爸对我说了,你们谈了一个多小时。” 她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

于是我简要地对她说了一下和她爸爸谈话的内容,最后有些无奈地说:“你爸爸鼓励我多读书,争取将来上大学,但是 ——”

于是我便对她讲起了我们大队去年推荐工农兵大学生的事情。

去年,华中师范学院的老师来到我们大队,面试被推荐上大学的考生。

那天,阳光有些刺眼,大队部的院子里挤满了看热闹的村民。我们大队推荐的人是一位转业军人,面试的时候我也在场,因为我也报过名,但很遗憾,没被推荐上。

至于没被推荐的原因,不必多说,村里人都觉得我是在白日做梦,毕竟我家成份不好,又没有什么背景。

那位负责招生的老师,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面容和蔼,他看着面前的转业军人,温和地问道:“1 减去 2 等于多少?”

“你这个题目出错了吧?1 比 2 小,1 怎么能减 2 呢?”

这位准大学生小学都还没毕业,能有这样的回答,也在情理之中。

老师笑了笑,接着问:“那我再换个问题,把水泼在雪地里,地上的雪为什么会化?”

“那当然会化呀?”

“为什么会化呢?”

“因为你把水泼在雪上面了呀。”

那位老师想了想,说:“那就换个你熟悉的问题吧。你会些什么呢?”

“我会种田。”

“好,那就问个种田的问题吧。你们这里是种稻谷的,那么,我问你,什么时候浸稻种?什么时候下秧?”

这位老师看上去五十岁左右,可能是从农村考上大学的,对种田的事情也并不陌生。

“这太简单了!队长叫我什么时候浸稻种就什么时候浸稻种,队长叫什么时候下秧就什么时候下秧。”

那老师听了,便没再往下问了,考查也就此结束。

老师说了句 “你等通知吧” 就离开了。

整个过程我都看在眼里,心里暗自思忖,这位转业军人肯定不会被录取,他的回答实在太让人失望了。

然而,后来的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竟被录取了,顺利地进了华中师范学院的中文系。

这位被录取的工农兵大学生姓熊,和我的妻子是同村的。

他从华师毕业后,被分配到孝感地区某中学教书。

九十年代中期的时候,他曾找到过我,当时我已经评上了中教高级,而他还在为评中教一级而努力。

他满脸焦急地找到我,希望我能帮他写篇论文。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可我考虑到种种因素,最终还是没答应他。

后来,听说他刚到学校的时候,学校安排他教初中语文,可是学生们对他的教学意见很大,课堂上常常一片混乱。

无奈之下,学校只好让他改教生物,结果生物也教不下去,学生们对他的课毫无兴趣。

最后,他只能在学校管理图书室,每天与书籍为伴,打发着平淡的日子。

听了我讲的这件事,郝苹忍不住笑了,她的笑声清脆悦耳,在这寂静的树林里回荡。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大学如果总是这样招生,像我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有机会上大学的。”

郝苹随后介绍了她的工作情况,她先是在车间里做车工,每天与机器打交道,工作辛苦却也锻炼人。

后来凭借自己的努力,她调到宣传科做播音员,终于能发挥自己的特长。

我也向她介绍了我的工作情况,当我说到我组建武术队的事情时,她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讶与钦佩,笑着说我胆子真大。

我们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在松树林中交谈了约莫两个多小时。

冬日的阳光透过疏密不均的枝叶缝隙,洋洋洒洒地倾洒而下,在我们身上勾勒出一片片灵动的金色光斑。

光斑随着微风中枝叶的摇曳而变幻,仿佛在欢快地跳跃,给这片寂静的松树林增添了几分活泼的气息。

郝苹不经意间垂眸看了看手腕上那小巧的手表,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轻呼道:“呀,都快九点钟了。”

她微微仰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与羞涩,突然对我说:“今天时间还早,我到你家去看看你父母亲吧。”

这突如其来的提议让我毫无防备,我先是猛地一怔,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懵在了原地。

紧接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如潮水般在心底翻涌,恰似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一圈圈涟漪迅速扩散开来,直至填满整个心房。

我激动得双唇轻颤,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连忙高兴地答应道:“好…… 好呀!” 那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微微颤抖,泄露了我内心的波澜。

随后,我们并肩缓缓走出松树林。

林间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却丝毫未能冷却我滚烫的心。

从这片松树林到我家大约有十多里路,我们沿着蜿蜒曲折的田间小路向东走去。

小路两旁,枯黄的稻草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冬日的故事。

远处,几座农舍错落有致地分布着,烟囱中升腾起袅袅炊烟,给这幅冬日田园画卷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一路上,我们一边愉快地交谈,话题从过往的趣事聊到对未来的憧憬。

郝苹不时被我的话语逗得咯咯直笑,那清脆的笑声在空旷的田野上回荡,惊起几只觅食的麻雀。

我们也一边欣赏着沿途的田园风光,她眼中满是新奇与赞叹,时不时驻足,指着远处的某个景致,与我分享她的感受。

不知不觉间,我们沿着蜿蜒的田间小路,伴着一路的欢声笑语,便走到了我家。

此时,冬日的太阳已高悬于湛蓝的天空,将温暖的光芒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正是吃午饭的时候。

父亲看到郝苹的那一刻,他那饱经风霜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意外,就像平静湖面被突然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泛起一圈圈涟漪。

紧接着,那意外瞬间被欣喜所取代,脸上绽放出如暖阳般灿烂的笑容,热情地大声招呼着:“哎呀,姑娘来啦,快进屋,快进屋!” 那声音带着几分憨厚,在小院里回荡。

母亲在屋内正忙着收拾家务,听到父亲的招呼声,也赶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迈着匆忙的脚步迎了出来。

她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拉着郝苹的手,眼里满是慈爱。

她的手粗糙而温暖,传递着浓浓的爱意。

得知郝苹到来,母亲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她心里清楚,家中平日里物资匮乏,可面对如此重要的客人,一心只想把最好的都拿出来。

她顾不上擦拭额头的汗珠,匆匆跑到邻居家,用那带着几分急切的语气向邻居借了几个鸡蛋。

借到鸡蛋后,她又迅速转身回到自家院子,眼神锁定在那只肥硕的老母鸡身上。只见她身手麻利地冲向老母鸡,一个箭步便将其抓住。

那老母鸡扑腾着翅膀,发出咯咯的叫声,却也无法挣脱母亲有力的双手。母亲动作娴熟地宰杀起来,每一个动作都一气呵成,显然是平日里没少操持这些活儿。

父亲也不敢有丝毫耽搁,他一边应和着母亲,一边快步走出家门,朝着集市的方向赶去。

集市上人头攒动,喧闹非凡。父亲在各个摊位前穿梭,眼睛仔细地搜寻着新鲜的肉类。

他在一个卖肉的摊位前停下,与摊主一番讨价还价后,终于买了一点肥瘦相间的猪肉,满心欢喜地往家赶,一心想着要准备一顿丰盛的饭菜好好招待郝苹。

午饭时分,那略显简陋的饭桌上,摆满了母亲精心烹制的菜肴。

土灶上炖着的老母鸡,散发着浓郁的香气,鸡肉炖得酥烂,汤汁醇厚;一盘炒鸡蛋,色泽金黄,香气扑鼻;还有那用新鲜猪肉炒的青菜,绿的菜、红的肉,搭配得十分诱人。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虽然饭菜算不上丰盛,与城里的佳肴相比或许略显寒酸,但屋内却充满了温馨。

父亲不住地给郝苹夹菜,一边夹一边说着:“姑娘,多吃点,尝尝你阿姨的手艺。”

母亲则在一旁笑着询问郝苹的生活,从工作聊到日常,事无巨细。

郝苹礼貌地回应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盛开的花朵,明艳动人。

门口,早已聚集了不少好奇的村民。

他们有的从自家门缝里悄悄张望,有的站在不远处指指点点。

他们小声议论纷纷,声音此起彼伏:“瞧,子华这小子,真有福气,找到这么漂亮的对象。”

“可不是嘛,这姑娘一看就知书达理。” 这些议论声,如同冬日里的暖流,在小院周围弥漫开来。

吃完中午饭,太阳渐渐西斜,天边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给整个村庄都染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

我又送郝苹到镇上。一路上,我们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似乎都在贪恋这相聚的时光。脚下的小路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金色,路边的枯草也被染上了一层暖光。

我们时而驻足,时而漫步,偶尔目光交汇,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满是不舍。

当我们到达镇上时,夜幕已经悄然降临,街灯一盏盏亮起,将街道照得灯火通明。

此时,露天电影场地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巨大的白色幕布前,挤满了前来观影的村民。

他们或站或坐,有的带着小板凳,有的干脆席地而坐。

我们相视一笑,心有灵犀地一起留下来,在人群的角落里找了个位置站定。

电影的光影在我们脸上闪烁,可我的心思却全然不在影片上,而是身旁的郝苹。

她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侧脸在光影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动人。

电影结束后,人群渐渐散去,欢声笑语在夜空中回荡。

我们才依依不舍地分手。

郝苹的身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她的步伐轻盈却又带着一丝眷恋。

而我的心,却仿佛被她带走了,久久无法平静。我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直到那一抹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才缓缓转身,踏上回家的路,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这一天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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