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觉得可以,可我父亲坚决不同意做上门女婿,做儿媳妇可以。我也不想做上门女婿。这门亲事就没成。
这门亲事没成,我母亲一直觉得很遗憾。
所以,听了那个表叔的话,得知有个姑娘看上我了,我母亲就很高兴。
表叔对我母亲说:“这姑娘家条件很好,是大余粮户,父亲又是大队书记。”表叔知道我家是大缺粮户,又知道我父亲受小队干部欺负,所以有针对性地说。
表叔成功地说服了我母亲,又去找我父亲,父亲正在“瘫子爹”家和瘫子爹”拉家常。结果,表叔又成功地说服了我父亲,连见多识广的“瘫子爹”也同意。
表叔说约好了,当天晚上就到红安去相亲。
可是我心里已经有了郝苹,坚决不同意去相亲,父亲母亲也不能强迫我去。
表叔见我不同意去相亲,一下子就发火了。说:“那就是你们太瞧不起我了,这也叫我太没面子了。”
母亲说:“之华不愿意去,我们做父母的也不能强迫他啊!”
“都是男方求女方的,现在女方求我来说亲,你们连去都不去。”表叔气乎乎地站起来,指着我父亲质问,“你说说,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父母都很难为情的样子,低头坐着不知怎么回答。
表叔平了一下气,又坐了下来,对我母亲说:“表姐,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叫之华去一下,谈不谈得好,看不看得中,都去一下,我这个媒人也好有个交待。你们去都不去,那是瞧不起我这个媒人了,我的面子就都丢光了。”
于是母亲就来劝我了,我还是坚决不去。
表叔又发火了,大声说道:“你如果不去,我们这个亲戚就不做了,从此没我这个亲戚了!”说完就气冲冲地出门到我外婆家去了。
接下来,外婆也要我去,舅舅也要我去。
舅舅把我拉到一边,避开表叔,小声对我说:“你就应付着去一下,然后说没谈好,这就给了表叔一个面子。我陪你一起去和那姑娘见见面就回来,好不好?”
没办法了,不得不去了。
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吃完饭,天就黑了。表叔就带着我和舅舅出发了,舅舅打着手电筒。
路不算远,过了我们村就是红安县的地面。大约走了五六里路,就到了表叔家。
那姑娘已经在表叔家了,表叔先和那姑娘约好在表叔家见面。
进屋后,舅舅把我推进南边的厢房,那姑娘在厢房里。
我一进屋,那姑娘很热情很大方地站起来迎着我走过来,说:“你好!你就是之华吧,我叫桂香。你请坐。”
我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她也坐了下来。
这姑娘看起来好像年纪比我大一点,短发,圆脸,大眼睛。她了抿了抿头发,问,“你今年多大了?”没等我回答,她接着说,“我今年20。”
“我也20。”我回答。
“我这个月刚满20,你呢?”
“我今年5月满20。”
“那还小我五个月呢。”她笑了笑说。
“你们宣传队的节目演得真好!是我看过的最好的宣传队。你的京剧唱得太好听了。我一直跟着看你们演出,你们演到哪里,我就跟着看到哪里。”她一下子就找开了话匣子。
我想着心事,没答话。
她不住气地说着。她说她很喜欢我,愿意和我成亲,她父母也看过我的演出,也很喜欢我。然后又介绍了她的家庭情况。
我一直听她说,低着头没说话。
她见我一直不吭声,就停下对我说:“你也说说你的情况呀!”
好大方的姑娘啊!我该怎么对她说呢?
“我家里好穷,是个大缺粮户。而且——”我想让她“知穷而退”。
“我不在乎!,我们家条件好哇,没关系的。再说,我也不怕穷!”没等我说完,她打断我的话,又开始一直说,“穷不怕,我们不会一直穷下去的。穷则思变呀,想办法呀,我家虽说是大余粮户,还想办法呢。我家养了几头猪,养了好多鸡,我哥哥还搞副业赚钱。”她越说越兴奋,还用了“我们”,她好像已经把自己当成我家的人了。
真是个又大方又爽朗的好姑娘!怪不得她那么自信。她一定认为我不可能不同意。
可是,我一定是不能同意的。听那姑娘说话的时候,我脑海里一直闪现着郝苹的影子。
我最后还是对她说:“你真的非常好,非常优秀,家庭条件又好,一定能找个比我好的。我家里太穷,配不上你。真是对不起你!天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说完,我就急忙起身往外走。
她一听我的话,只愣了一下,就起身对我说:“我不嫌你家穷,你再考虑考虑!”
“好吧!那我回去了。”我随口答应了一句,就出房门堂屋里了。
堂屋里的表叔和舅舅见我们出来了,同时问我:“谈得怎么样?”
表叔又紧接着对我说:“怎么样,这姑娘不错吧!不然我怎么会答应做这个媒人。”
舅舅进厢房里和那姑娘说了一会话,出来对我说:“你送送桂香吧!她们村离表叔这个村不远,一里多路,走过村北的那个山坡就到了。”
表叔也过来说:“应该送送,天这么黑,不能让一个姑娘摸黑一个人回家。”
舅舅说:“我在表叔家等你,你把桂香送到家了,再回到表叔家,然后我们一起回去。”
于是我就跟在那姑娘后面走,一直把她送到她们村口,一路上各想各的心事,没有说话。
直到分手时,她回头说了一句:“我真的不嫌你家穷,你回去再考虑考虑吧!”
我“嗯”了一声,就掉头往回走了。
我和舅舅很晚才到家。
第二天一大早,表叔又兴冲冲地来了。
他一进我家门就大声对我母亲说:“表姐,姑娘家都准备好了,之华今天上午就去姑娘家上门。”
“不会吧!昨晚之华回来我问过了,他们没说好哇!”母亲一听就愣了,有点着急地说。
“你弟弟说没问题,他打包票的。”表叔很肯定地说。
原来就在我送那姑娘走后,我那极爱面子又极不靠谱的舅舅对表叔说,这姑娘真不错,又漂亮,又大方,家庭条件又这么好,父亲还是大队书记,打着灯笼也难找,我这个做舅舅的看中了,保证能说服姐和姐夫。之华很老实很孝顺,一定会听从父母的安排。你去对女方说,就说男方同意了。
“之华很犟的!还是得他自己同意才行啊!”母亲知道我的性格,真着急了。
“那今天他非去不可!人家猪也杀了,客也请了,就等着之华上门呢。”
“老表,这就麻烦大了哇!”母亲埋怨道,“都怪我那个不靠谱的黑蛮!” “黑蛮”是我舅舅的浑名。
我是决不会去也不能去的。于是,就彻底得罪了那个表叔,亲戚成了仇敌,本来来往得很亲密的亲戚好多年没来往了。
事情过去了很多年,心里总觉对不起那位又漂亮又大方的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