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月色溶溶的夜晚,戌时便倒头就睡的两人此时出现在郊外神庙座落的那条突兀的青石小道上。
“梦瑶一个人应付得来吗?”唐令如牵肠挂肚地一步三回头。
“鹭香山掌教的亲传弟子岂会连几个村民都搞不定,你莫要低估了身边人。”周焕简直看不下去她这个老母亲的样子。
唐令如转入侧方的旧瓦房,走进四四方方的天井:“你有没有想过这些村民既在这个鬼地方生活了这么多年,又有哪一个是简单的?”
周焕随她穿行过那天井,步入神庙前宽敞的广场,道:“若我所料不错,这霓霞村和村民以前或许是真的,但如今我们所见到的都是水月螟所幻化而成——区区傀儡,不足为惧。”
唐令如闻言点点头:“这倒也是,说起来这小姑娘青空大会比试排名也不差呢,可惜没能在现场见到她的英姿。”
“终试就能见到了。”周焕淡淡地说道。
“你说的不错,我们得赶紧找到太虚引星铃出去,还要将妖族用水月螟偷天换日一事告知仙盟。”银白色月光洒在空无一人的平地上,两道似浓墨绘就的身影渐渐淡去颜色,直到完全消失。
唐令如与周焕熟门熟路地下了地下密室,又走出了五重阵法,直奔第二个门洞内。婚房的布置仍旧维持着周焕早上来过时的样子,唐令如首先也注意到了偏厅书案上的那张婚书。
“你是蓝家后人?”一道颇具威严感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唐令如回过头,出乎意料地答道:“我不是。”那道半透明身影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吃惊的表情。“湖玉秘境的传送阵法根本不会将蓝家血脉传送过来,不是吗?”
周焕兀自皱了皱眉,转眸盯住了她,却见她坦坦荡荡地回视过来:“不好意思,这个信息我忘记告诉你了。”看起来似乎是真的忘记了,周焕心中冷笑,没有做声。
“你说的不错,”青蘅淡笑着,“不过你既然会星辰引阵诀,想必是蓝家某位后辈以性命相托之人。”
唐令如闻言心中一跳:“前辈此话何意?”
青蘅眼神锐利地朝两人扫射了一番,道:“我身陨之后,湖玉秘境的神力消失,蓝家再无人能突破,他们不愿这门独到的功法失传,便想出了一个极端的方法——此事亦为蓝家上下死守的要密,不然恐有灭族之灾,这个传你秘术之人很是鲁莽啊。”
唐令如未料到这生机引渡术传承瞳术之事竟是蓝家的不传之秘,心中对哀伤越发浓郁:“是蓝家第二十五代家主蓝越弧发现夏国国君周溪与妖族勾结,欲向仙盟传密,结果被妖族祭司夜无影种下噬心咒,她不得已只能用生机引渡术将此事托付给我。”
青蘅闻言眸中冷光一凛:“难怪了,蓝家现下如何?”
唐令如垂下眼睫,掩住眼中泛起的水光:“蓝家反被构馅与妖族勾结,两界之战中许多高手陨落,现下族中人才凋零,被罚镇守边境结界。”
“旁人有何理由构馅?”
“……因为她是当朝皇后……”
青蘅仰头闭了闭双眼,尔后苦笑道:“我这一生谨小慎微的徒儿,千年筹谋竟还是毁在了不成器的后辈手里。”
唐令如想也不想反驳道:“错的不是她,是那算计真心的恶人,是贪得无厌的妖族,还有逢迎钻营的仙盟众人,前辈莫要错怪了好人!”
“你说这些有用吗?”青蘅盯着她眯了眯眼:“心思手段皆不如人,死了也白搭,你们凡间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天道规则向来无情,弱者说破天去也是无用。”
唐令如倏地抬起羽睫,双目熬得赤红,她厉声道:“高高在上的神明就是如此吗?为何不去怪那些真正犯了错的人?为何受到惩戒最多的反而是被蒙蔽的无辜之人?冤死的百姓和战士那么多,真正的罪人天道会去惩罚他吗?而她明明救了那么多人,只是因为信错了人就要被唾弃被污蔑被连累全族——这是什么破规则!”
青蘅气极反笑:“哦?那你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