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真的想好了吗？”

钱律师的话如影随形。

宋闻洲颦眉思考着以后，她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离婚。说到底，这个律师是自己朋友帮忙联系的，因为这些年自己过得如何，朋友们都有目共睹。

因此她一说想离婚，朋友就为她张罗起来。

可…事情真的到这种地步了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许别的男人还不如现在这个。她皱起眉头，想到也许该找个人商量。

找谁呢？

且不说相熟的朋友早就听厌了她的事情，一说到男人，便是“离了算了”“你瞎了眼了”“那男的根本不好”，她听了便忍不住颦眉，朋友也不大痛快，搞得两方都不愉快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让朋友说什么，只是朋友一说男人的坏话，她就不自觉皱眉起来，习惯性想张口辩解什么。

找娘家人吗？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是万万不可向娘家倾诉的。她思来想去，绝望的发现自己几乎没人可以倾诉。

除了女儿。

女儿毕竟是她十月怀胎所生下来的，就算现在不听话，二人也还是有着血浓于水的关系。这是她的孩子，不能不听她的。

想至此，她还是拨通了电话。

-

祈安接通电话后，对面的母亲一直在诉说，准确的说是单方面诉说，她根本找不到插话的机会。

“妈过得苦啊，养你们爷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爸怎么一直这么个德行？年轻时候牠就是这样，早知道不跟他过一辈子…算了，男人至死是少年……”

祈安没忍住插了个嘴，“女人至死是少年，男人至死是少男。”

“什么？”宋闻洲明显没听懂女儿的意思，她继续讲下去：

“你说，妈离不离婚呢？可是妈离婚之后，又该怎么办？其实你爸牠人平时并不坏，就是喝酒之后，唉，可是不喝酒的男人太少了，你爸也算得上是个好男人……”

“……这不叫烂人什么叫烂人，你现在是想离婚是吗？”

“你怎么说你爸的！牠好歹也是你爹！你这孩子，越来越没孝敬心了…我也不知道我该不该离婚…

唉，你爸爸牠其实挺好的，我刚和牠在一起的时候，牠也不是这样，每天会做饭，但是现在我实在是有些忍不下去了，我真的不知道…唉，妈有点不知道了，闺女，你可以过来陪着妈妈一起和律师聊吗？妈不太懂这方面……”

又是一大堆叽里咕噜的话。

“没问题，几点。”

祈安捕捉到末尾关键词，这下听明白了。

原来她终于要离开这个没用的男人了，祈安双手双脚支持。虽然她说的话，让祈安感觉怪怪的。但是只要她愿意离开，祈安十分愿意亲切热情告诉她什么才是正确。

“唉…闺女…妈跟那个钱律商量一下…”

随后对面的母亲匆匆挂了电话。

其实，如果宋祈安在这里，一定会哀嚎着大叫，让祈安千万不要相信母亲的鬼话，她最了解她了。

在宋祈安战战兢兢、过去的二十余年人生里，母亲总是扮演着一个和父亲白脸，和她红脸的角色。每次母亲和父亲吵架，就要哭着脸，流着泪，和她诉说父亲这般不好，那般不好。

作为开始的听众，她义愤填膺，说怎么能这么对你？牠简直就是渣男！太不对了！你和牠离婚！

母亲流着泪，说我都是为了你们。

……

后来次数多了，她发现自己其实只是一个母父play的一环。

母亲再骂，再闹，最后还是会回去“家庭”的怀抱。她是尽职尽责的，走不了的。所谓“倾听别人的意见”，其实只是想听别人劝她，“你回去吧，家才是最好的。”

不过这一切，祈安并不知道。她只觉得，大女人知错能改是很好的，她一定要帮助“母亲”脱离苦海！

-

三人约好见面时间地点，律师事务所。

一缕清新的柑橘香气自事务所内部传来，钻进祈安的鼻尖。事务所内装修的不拘一格，黑白黄的色调让人放松又庄严。

祈安如约而至，她靠在事务所的墙边，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等待着宋闻洲的到来。

这都几点了，怎么还不来？她先约的她，怎么反而迟到了。况且这律师怎么也不来，一个个的都太没有时间观念了。

作为咨询师的祈安，每次都是准时准点到达咨询室门口。因此对于不守时的人类，她向来是有点不喜欢在的。

“闺女？”

疲惫又略带沙哑的嗓音传来，正是宋闻洲，她眼角细纹增多，眼皮红肿，头发没有梳理，底下已然有些打结。她此时缠绕着手指，略带几分疲惫的望着亲生骨肉。

“你没睡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