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安见丫头将她们家小姐带了回去,心中却突然冒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来,她总觉得这小姐十分熟悉,却不知是何缘由。
之后的日子里她照例在那里摆着摊,她已经在这里两年了,这两年间,她因画画挣了许多钱,在摊后给自己置办了一座小院,院中养着一只鹤,这只鹤是在予安来到王都后,在郊外的一处池塘救下的。
当时它不知是遭遇了什么,腿根处流血发脓,奄奄一息,予安将它救下来,细心养护,后来渐渐痊愈,予安虽不舍,但还是带着它去向郊外的池塘,要放它自由。
哪知这鹤似是通人性,予安走哪儿它便跟哪儿,愣是不愿离开她,予安心中感动,又常感独身一人甚为孤单,便将它留在了自己院中。
每到傍晚,它们一人一鹤,自在悠然,相互为伴,时间一长,便谁也离不开谁了。
予安早将它当做自己的亲人看待,怕它无趣,便在院落中凿了水池,引来水源,造了个小池塘,还在池塘边种了许许多多的腊梅。
小鹤见着池塘和腊梅,高兴坏了,猛地张开雪白的翅膀,在原地蹦跳起来,它忽地冲向天空,又低低掠过池塘,翅膀拍得水花四溅,发出清亮的鸣叫,像在唱歌。
落地时没收住劲儿,歪歪扭扭差点栽到腊梅树下,却浑不在意,反而叼起一根羽毛,轻轻放在一旁看得直乐的予安手里。
予安每日都会带着娘亲的画,挂在架子上,让来来往往的人去看,以期能够找到认识娘亲的人,可两年过去了,却始终没有碰到。
她也曾问伯奇是否可以帮她找到娘亲,伯奇说不能,她问为何,伯奇说:“这世间只有一个周王吴王,却有很多个叫莲月的人,光是吴国宫殿中,就有十六位。”
予安不死心,她恳求伯奇一个个去问,伯奇倒也没推辞,不厌其烦的进入一个个莲月的梦中,问她们是否有个叫予安的女儿,答案都是没有。
“是否是娘亲怕惹祸上身,故而没有说实话?”
“不会,在吾面前,凡人只能说出真话来。”
“那或许是娘亲逃出了宫殿,现在其它地方。”
“你身上可有什么沾着她气息的物品?只要有,吾便可通过上面的气息找到她。”
予安摇了摇头,小时候穿的衣服是娘亲一针一线做出的,可也早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但是没关系,人海茫茫,迟早有一天,她一定能找到娘亲。
倒是前些天的那位小姐,她见了娘亲的画疯成那样,还能说出自己的名字来,这是为何?她是否就是娘亲的故人?
予安想到这里,心中愈发懊恼,她当时就该拦住她,跟丫头问清楚她们住在什么地方,如今人已经走了,人海茫茫,又该到那里去寻?
正在她有些置气的在画娘亲的画像时,她听到有人说:“画师姑娘,我家小姐请您去府中一叙。”
予安抬起头,眼前的不正是前些天那位小姐身边的丫头吗?她心中大喜,急忙搁下手中的笔,将摊撤下来,跟着她去找那位小姐。
丫头带着她走到城北的一处宅院,予安抬头一看——太医令府。
敢情那位小姐是太医令家的千金,予安跟着丫头进了府,竟发现那小姐就站在那里等她们,一见着自己,就跟那日一样激动。
她扑过来抱住予安,予安有些不知所措,她有些僵硬的转动脖子看向带她来的丫头,问:“这是......”
她惊讶的见到那丫头竟也忍不住捂着嘴开始哭。
她听到紧紧抱着自己的小姐说:“孩子,这些年你真是受苦了,娘找你找的好苦,娘这些年一直在找你,娘日日夜夜都在想着你,娘都在想,若是这辈子都找不到你该怎么办......”
“您这是......您或许是认错人了,我娘亲叫莲月,我不是您的女儿。”
小姐闻言一愣,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她擦干眼泪,一边将予安牵着走入房中,一边说:“瞧我这样子,吓着你了吧孩子,小莲,去沏壶茶,再拿点好吃的糕点过来。”
她眼神温柔眷恋的看着予安,说:“这也怨不到你孩子,说到底还是娘没本事,护不住你,这才让我们母女分别这么多年。来,你进来,娘跟你讲清楚。”
予安跟着她,心却“砰砰砰”的猛烈跳动起来,她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却忽而意识到了一些过往从未想到的事。
她看着眼前这妇人的脸,终于察觉到了自己觉着她十分熟悉的原因,原来是因为她的眉眼竟与自己长得如此相像,就像一个模子刻出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