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咱都城有位有名的画师,哎呦,你都不知道,她那一双手啊,只要点上墨,就能生出妙象来,还有她画的那些神兽,每一个都奇奇怪怪,但每一个都十分气宇轩昂,就像是真的一样!”
“哦?真有这么奇?那画师在哪儿,我去见识见识。”
“就在城东袁胖子酒坊旁边,摆着摊儿呢,我刚好也要去看看她今日又画出些什么来,走啊,我带你去。”
“行,走!”
他们走至袁胖子酒坊边,只见一绮罗珠履,面上还戴着一银丝做成的面具的姑娘正坐在那里,为画中人的唇边点朱砂。
他二人走上前去,只见这画中女子云髻高耸,罗襦绣裳,美得叫人移不开眼,最动人的是她的双眼,明亮如秋水,含着浅浅的笑意,唇上点着淡淡的胭脂,不浓不淡,手中执着一把折扇,半遮半掩之间,偏又透着几分书卷清气。
他们折服于画师画技的精妙与高超,其中一人不禁开口问到:“画师,请问您这副画怎么卖?”
那画师听到他问也不响,依旧自顾自的勾勒着眼下的画作,直到最后一笔定了,才缓缓将笔搁下,拿起画作仔细观摩了一番,挂在自己的架子上。
那人见状又问:“画师,我十分中意您的这幅画,还望您出个价,我好叫小厮去家中取银两。”
“你为何这么喜欢?”画师开口问。
那人立即开口道:“都中不乏有画工精湛的巧匠,但他们画的图不是太过艳俗,就是太过平常,并不能够动人心魄,您这画端的是不俗,画中美人自成一境,不楚楚可怜,也不眉眼含情,而是仙姿玉质,遗世而独立,飘然出尘,似是仙人,应放于堂前好生观赏才是。”
“你都说了,我画得是仙人,既是仙人,又如何敢随意卖于他人?恐怕会令仙人不悦。”画师听了这番夸赞没有愉悦,依旧不咸不淡的说到。
“这......”
另一人见好友买画屡屡受阻,心中有些不悦,他指责到:“你这画师,我们恭恭敬敬前来观摩您作画,杜兄因这副仙人图魂不守舍,特意请价,你怎得如此无礼?你既摆这画摊,不就是为了做生意,现在有生意上门又拒之门外,是何道理?”
画师闻言竟大笑起来,这笑声爽朗干净,全然没有嘲笑与卖弄,她启唇道:“不是我不卖,只是你这杜兄并未勘透画中真意,我作画为生不假,可每幅图都是我呕心沥血而成,我是不是该找个真正懂它的人?”
“还请您明示。”那人开口问:“我如何未勘透呢?”
“你只看这美人有仙人之资,你既知她为仙人,又如何能将仙人困于一室,与你那些庸俗之物放在一起,供你观赏?只会积灰罢了。”不等画师开口,旁边一位观摩许久的小姐开口说到:“像这样一幅画,就该配疏影横斜之雅境,才不至于没落。”
画师闻言心中愉悦,她轻轻抚上画作,悠悠一叹,“你真是遇到了懂你的人。”
她转身看向小姐,说:“小姐既懂她,我便将此画赠与你,你只付些墨水钱就可。”
“这画与你最为相配,我也不敢保证是否真能如她所愿,而你说的墨水钱,我也要给,感谢你今日让我见了这般霞姿月韵的仙人。”
那小姐说罢便从袖中取出一盏银子,放在予安的画桌前,予安也不推辞,欣欣然收下。
那小姐正准备转身离去之时,一阵清风袭来,忽然看到了架子后方被美人图遮住的图,她瞬间睁大了双眼。
她不顾是否有失礼仪,冲上前去仔细看那张图,蓦然开口,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请问画师,你可曾见过这画中之人?”
予安看着那副画,轻笑说到:“她是我的娘亲。”
小姐倏的瞪大双眼,“她是你娘?”
予安不知她为何如此激动,只是点了点头。
小姐看着画像开始落泪,又倏而转身看着予安,她死死盯着予安,就像怕一闭眼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一样。
“孩子。你叫予安,是吗?”
予安也惊诧起来,她问:“您如何知道我叫予安?”
“不会有错,不会有错,就是你,你就是我的予安,我终于见到你了,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女儿......”予安见眼前的小姐说着说着竟开始有些疯疯癫癫,她死死扯着自己的衣裳,不愿放手。
“小姐,您这是......”
小姐身边的丫鬟早早便听过小姐讲她年少时候的事,见此情景心中已明白了大半,但见小姐因太过激动又发起癔症来,只能一边拉着她,一边跟予安道歉,“对不住啊画师姑娘,我们家小姐年少时受了刺激,有时候突然就会变成这样,您不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