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瞬间几乎是茫然望着他,试图将眼前表情阴鸷的男人与我记忆中那个会弯起眼睛笑得很温柔的少年联系在一起,但两张面孔却完全重叠不上。
此时此刻,站在我面前的,好似是一个试图向我复仇的魔鬼。
“金……”
我试图辩解,但嘴唇张了张,还未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便被红着眼睛的他一下子抱起来。
我奋力挣扎,但他钳住我,他大踏步就往客厅走,用力将我扔在沙发上。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担心他会做出一些超出我理智能接受的事。
果然,他一将我扔下来,身体就沉沉地压过来。
我吓了一跳,连忙去蹬他,脚踝又被他一把抓住。
“你别吓我,金惑,你现在喝酒了,人喝酒了就很容易做出平常很少做的事。我警告你,你别乱来,你要真对我做什么,我们就彻底完了!”
我的声音几乎在颤栗,因我能感受到他眼神中危险的气息和身体那突然贲张的热度。
他的手试图拽住在沙发上往前爬的我时,手臂上青筋暴涌。
他对我的话充耳不闻,拽住试图脱离他控制的我,让我翻了个身,面对着他。
距离太近了,气息缭乱。
我起初还觉得他脑子看起来是清醒的,怀疑他是否装醉,可每次闻到那浓烈的酒气和他眼神中那与平日完全不同的阴翳时,我又确信,他决计喝醉了。
手腕已经被皮带缚住,左腿被跪压下来的他按着,右腿的脚踝也被他抓住。怎么看,我都是被他轻而易举钳制的状态。
说实话,若是平时的他我不太担心,哪怕他会凶我,但我只要大着胆子和他撕咬,表现得比他还凶,或者气结得忽然哭出来,他多半会立马缴械投降。
我曾经甚至觉得他对我有些外强中干,不会真做什么,也不符合他的认知。
可是现在,对上他的眼神,我只有无限的紧张和说不出的恐懼。
醉酒了的男人从来都像被夺舍了一样,你不清楚他们会干出与平常多不统一的事情来。也许只是酒壮他们胆了,可壮胆后像是变换了一个人格,那传递出来的恐懼是真真实实的。
他俯身下来的时候,我只感觉到了一片浓渥的阴影向我覆来——少年时候,每当我在母亲和继父那受了挫,感到很难受的时候,我总会义无反顾地奔向他,在他那寻得一丝喘息的空隙,那时他存在之处便是我自由的天空。
但现在,他变成了另一片使我受挫的阴翳。
他俯身下来,我们以这样的姿势对峙着。
我咬着唇瞪着他,他垂眸一脸阴郁地看着我。
“你别胡来!”
我又警告他。
他嗤笑了声,身体一下子覆过来,掰过我的下颌,比先前更凶暴更带有侵略性的吻再度落下来,很野蛮,很狠戾,很用力,混合着惩罚与欲望,令方才的余烬又一下子灼烧,迅疾蔓延至整个身体,将整个防御摧枯拉朽。
我既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亦不能喘气,只能瞪着眼接受他凌砾身心承受力的吻,在他的倾覆下颤栗不已,像是满山繁华忽然被烧成了焦土,瞬间蔓草堙路。
当我终于能像干涸在沙滩的鱼终于跃入水中,获得新鲜空气喘息的时候,仰头,看见的只有客厅豪华的吊灯——吻着我的人一直在变换着方位动,吊灯便仿佛在旋转。
我一瞬间有种错觉,也许它会一下子砸下来,砸到我们两个人的脸上。
金惑埋首在我的颈上,我阖眼,眼前闪现出《动物世界》的画面。
那些凶兽在圈地盘搏斗或者猎食的时候,伸出骇人的獠牙,一下子刺入对方的骨肉,将血管咬断,将肤肉撕得血肉淋漓,连心脏都被吞噬。
远远望着,足可见生命的悍勇与脆弱。而此刻,金惑带给我的便是这种感受,我唯恐被他咬断血管。
弓起膝盖去撞他,却被他很快压制。
反反复复用力,试图挣脱这种局面,最终却身疲心累,干脆听之任之。
但是,这个醉酒了的骄横帝王根本不可能那么轻易放过我。
我纵然感觉再迟钝,也很清晰地感受到了我们某一处是挨得很近的。而且,在接吻的时候我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
下意识并起腿去躲避,但被他强行分开,倒显得我很刻意。
“你以为你是女人吗?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这人大言不惭地说着这句话,浑然忘了他方才还用撕咬一般的力度吻我。
结果,刚说完,他的身体就上移了。
刚好卡在一起。
我心跳几乎停止,注意力和感受力都仿佛缩成了一条细线,集中在最敏感的部位,紧张得完全不敢动,唯恐真引起什么——在我二十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那一刻我是如此紧张,身体紧绷得好像抵达极限的高压锅,随时要爆炸。
金惑也到极限了,他在忍耐,我甚至觉得他的面容有微微扭曲。
而后,我看见他轻轻地动了。
难以说清是什么感受——他居然就着这个姿势,轻轻动了,是隔着衣裳在摩擦。
我脑海中已经惊起了飓风骤雨,被席卷得兵荒马乱,依旧不敢动,只认命地接受此刻发生的一切。
除了事情段时间发生,实在超出我意料之外,还有,大概是另一种全新的突如其来的兴奋感使我最终没有反抗。
再次附庸于身体最诚实的感受。
我不由得哀叹自己作为男人的劣根性。
金惑的呼吸愈发不稳,动作越来越快,我能清晰地看见他的喉结在上下滚动。
我在理智与欲望的双重裹挟下,时而羞怯时而兴奋,陷入一种彻底的精神分裂状态,直到一切结束。
我仰头望着客厅的吊灯,金惑伏在我身上,长长、长长地舒了口气,而我承受着他身体的重量,缓而慢地平复气息。
漫长的沉默。
许久后,他起身,解开了我皮带的钳制,又在我额角亲了下。
他坐起来,去抽纸巾。
我按了按被勒得发红的手,恨不能对着他的后背就是一脚,可又畏懼他再度钳制我,便只好忍着。
可是,心里很不甘心,他把我当什么了?
“你真是个王八蛋。”
眼见他若无其事地去卫生间清理身上了,我对着他的后背说。
他顿了下,但没回话。
五分钟后。
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地走过来,伸手,问我要手机。
“干什么?”
我坐得离他远远的,唯恐他又发疯。
“不是说了吗?两个香奈儿包的路费。”
很平淡的声音。
敢情把我叫这儿来是为了解决生理问题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