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刀具脱手的瞬间,徊洋的心跳就像漏了一拍,他立刻便将蒙眼的黑布扯了下来。
明明没有什么声音,宿舟就连闷哼都没有,徊洋却觉得那么刺耳。
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地割破了宿舟的西装衣袖,嵌入左侧手臂的血肉里,鲜血瞬间洇出来。
血液在徊洋眼中无限放大,触目惊心。
徊洋皱着眉,抿着唇,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向宿舟。
脑后还残留着刚刚过于激烈的痛感余韵。
音箱中滋滋的电流声又响起,可还没能他说出话来,徊洋利落地从墙上拔出那把匕首,一刀扔过去切断了它的信号线。
声音戛然而止,现场的客人们也似乎突然被噤了声。
徊洋扯下一旁桌上的餐巾,仔细查验了宿舟伤口的情况。
其实并没多严重的伤,伤口充其量也只有2-3毫米的深度,对宿舟来说甚至不觉得有多疼痛。
但徊洋却有些过于紧张了。
以至于包扎伤口的手都似乎在抖。
宿舟低头看着青年抿紧的嘴唇,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安慰道:“没事,一点都不疼。”
徊洋的动作顿住一瞬,然后又自顾自地包扎起来。
“滋滋——”
场中的另一个角落突然传来音箱的电流声,众人惊讶地转头看去,才发现原来广播的出口不只有舞台上的那一个。
也是,就连文艺表演都知道提前准备备份的设备,这里也不至于连这个都不做提前考虑。
机械男声一如既往的幸灾乐祸:“恭喜这位玩家,获得了本场比赛的第一名,精彩的表现也着实让人眼前一亮。舞台上的这份礼品已经非你莫属了,不知道这位玩家是否想和大家认识一下?不妨来做个自我介——”
声音再次戛然而止。
场中众人以为是徊洋又出手切掉了电线,但左右仔细看看才发现并没有,只是那播报声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停止了。
反观徊洋,从始至终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它,仿佛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一样。
他安安静静地拉过宿舟的手腕,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出去。
大门被关上的瞬间,场内才又逐渐沸腾起来。
一个关于“他是谁”的话题出现在每一位发言者的口中。
甲板上经过细雨的冲刷而变得十分湿滑。
朦胧的雨幕使得海上的能见度变得更低,也让同伴们找到他们的希望更加渺茫。
徊洋拉着宿舟来到轮船二楼的走廊,最终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地方停下来。
屋檐遮蔽,不会直接被雨淋湿。
宿舟一路上都没有挣脱徊洋的手,不知为何,他从这种牵手的状态中找到了一丝久违的熟悉和安心。
“他们会找到我们的,不用担心了。”徊洋说。
宿舟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却没深想徊洋的这句话,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海风拂面带来一丝凉意,他说:“真的没多疼,你看我们不是赢了么,一会儿我们先找理由去后台看看……”
“为什么不躲开?”
“哈?”
“我说你为什么不躲呢,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难么?宿舟作为一名专业的刑侦警官,参与的格斗训练数不胜数,遇到需要近身搏斗的罪犯也不计其数,躲避一场即将到来的伤害几乎是本能。
可是刚刚的场景他真的能躲掉吗?
徊洋前面的几把匕首角度刁钻、精准度极高,死死钉住他的衣服没有伤害到皮肤分毫,这是建立在宿舟完全没有乱动的基础上。
在此基础上,宿舟对徊洋的信任只会愈加强烈,以至于最后一把匕首出现的时候他可能根本不会有躲避的想法,毕竟只在分毫之间。
说白了,这都是因为自己太过自以为是,才会让他又陷入危险的境地。
如果刚刚的刀片偏移得再多一点。
如果不小心冲向了他的心脏。
如果……
徊洋忍不住想那些如果,无数血淋淋的场景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那股浓重的血腥气直冲鼻腔,经久难散。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都……
就在他觉得自己的肠胃已经翻江倒海,差一点就要干呕出来的时候,一只温暖的大手轻柔地抚上了他的背,就像哄睡孩子的母亲一样轻柔。
那只手的热度穿透衣服,熨帖着他冰冷痉挛的内脏,声音带着一股明媚的笑意,仿佛并不是什么要紧事一样:“我躲了啊,只是躲得不够快,以后多加锻炼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