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泽尸身附了秘术,一路过来费了几天,但尸身完好味道也不大,但他身上因为浊气反噬留下的伤痕是无法遮掩的,面颊凹陷,脖子上青筋暴起,手指皆曲起做鸡爪状,任谁看了都会吓一跳。
李扶歌出身将门,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倒不至于被这样一具尸体吓到,那小丫鬟倒是吓得不轻,躲在李扶歌身后,这会也顾不得主仆,攥紧了李扶歌的衣袖。
“没事。”李扶歌轻拍她的手放下帘帐,转而看向愣在门口的三人,“这是怎么回事?”
顾清珩三两步下了阶到李扶歌面前:“二小姐,我们本就是为此事而来,是不敢耽误,但凡尘有凡尘的规矩,宫门已经下钥……”
“你先跟我说说怎么回事。”李扶歌一挥手止住了顾清珩的话。
这事不小,李扶歌纵使是将军贵女,但也不是皇室中人,顾清珩有所犹豫。
李扶歌听不见响转头看着顾清珩:“我与程泽三岁就被指婚,如今我这未婚夫死了我还不能问了?”
此话一出,便让人难堪了,李扶歌这架势看起来也同样难说。可这又不是过家家,事关太子,说大了就事关社稷,皇上都还不知道,她怎么能先来质问呢。
顾清珩左右思量,还是回绝:“二小姐,恕在下冒昧。如今六殿下已去,事出在我仙门之中,诸多事宜还得先告知皇上,二小姐莫要为难我们了。”
李扶歌闻言又瞥了眼马车,推搡着几人进到屋内,让小丫鬟守在门外,小丫鬟虽然怕,但也只能应下。
“我不是关心他,也不是为难你们,我就是好奇。”李扶歌随意往椅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面上竟带着点好事意味,“我本来就不喜欢他,每年回来那么三五天他不知道怎么得瑟好,人就不是个老实人。哎,他是不是犯了什么错啊?”
三人面面相觑,也没想到李二小姐会这样说啊。
程泽的死说起来也复杂,他要是老老实实,明年这时候就风风光光回京了。哪像现在,被塞在马车里还得防着人,体面是有,但不多。
顾清珩斟酌了来回也不知这话怎么说合适,最后还是恒一把话接了过来:“二小姐,这事说起来复杂,无论错对,如今人已经躺在这了,死者为大,少说为妙。”
“唉,没劲。”李扶歌眼瞅着吃不到瓜,收了兴致抬脚往外走,人家说得也没错,再怎样也得程泽他老子来做定夺,反正明日早朝……明日早朝?!
李扶歌猛地顿住要出去的步子,转过身脸上表情凝重:“你们现在就得进宫,皇上早已秘设程泽为储君,太子身死于仙门,明天天一亮,又得是流言四起,京中本就因为时疫人心惶惶,百姓寄希望于仙家,若再传出这样事……不如现在就进宫,先跟皇上说明白。”
李扶歌开了门,朝小丫鬟吩咐了几句,又回过身:“我有之前皇上给的玉牌,可以随意出入皇宫,我与你们一起,现在就走。”
纵使身居闺阁,女子也多不可过问政事,但李扶歌既是将门之女,朝堂之事又怎么会充耳不闻。父兄在外带兵,她与母亲留在京中,朝上许多事情,皇上又颁布了什么令,大臣之间谁又和谁闹了矛盾,这些她都得留意着。
正如那个赵世方所说,功高盖主,皇上要用李家,却又忌惮李家。边关哪有那么多仗要打,不过是为了压着李氏远离朝堂,不发展自己在朝中的势力罢了,但天子的疑心,却并没有因为这些顺从而消散一丁点。仙门可以不畏惧帝王,但为了她李氏,今日也不能让这三人带着程泽留在这。
见李扶歌坚持,顾清珩也不再推脱,赶忙收拾了东西跟李扶歌进宫。一路上几人无话,顾清珩倒没想太多,说到底是程泽自己的问题。但皇帝为人父母,自己的儿子死得不明不白,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轻飘飘地揭过去。
有了李扶歌的玉牌,一路顺利入了宫,车马停在宫门口,太监换了步辇抬着程泽进去,恭恭敬敬地请顾清珩几人进去。谁都没有说话,但都知道,今晚上不得好眠了。
大太监派了人先去给皇上报信,转而跟顾清珩等人叮嘱:“诸位仙师,近来时疫频发,皇上本就忧心难寐,还请各位缓些说明。”
大太监是担心皇帝的身体,怕事来得太急,给皇上气过去了。
萧疏寻走在顾清珩身侧,他虽然对程泽有诸多不满,他俩的恩怨说不清道不明,可让程泽走上这条路间接也是因为他。萧疏寻侧着眸子看着身侧人,他目光落在自己前方的地上,面有忧色,不似之前那般昂首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