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缭绕的包厢中，灰色的烟雾几乎将每个人的面容都笼罩其中，即便通风设施高效运转，也难以驱散五人集体吞云吐雾的浓重烟味。

张明阳将指尖上余烬寥寥的烟蒂捻入烟灰缸，随后拿起酒瓶，微俯身，为左侧沙发上独自一人的楚彬斟上红酒。

猩红的液体在玻璃杯中流淌，散发出淡淡的果香。

楚彬将手中的照片随意抛到茶几上，顺手解开西装马甲的一颗扣子。他接过张明阳递来的酒杯，轻轻晃了晃，浅啜一口，目光凝视着杯中那七分满的红酒。

杯中液体在灯光下，宛如一片红海，又像是记忆中那抹黏稠而刺目的血色。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带着暴戾的冷意。

楚彬放下手中的酒杯，侧过头，斜睨着张明阳，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张总，我还听说，你当年追过那女人，追得挺轰动，结果半路被靳子煜给截胡了。”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烟草的混合气味。另外三人围坐在角落的牌桌前，专注地玩着扑克牌，没人往他们这边看，甚至连说话声都刻意压得很低，生怕打扰到楚彬。

张明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液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烧感。他放下酒杯，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大学时谁没追过几个女人？孟秦书那张脸确实美，说白点，我当时就是看中了她的美色。只不过，这个女人傲慢、自视甚高，从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他说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的边缘，眼神逐渐变得幽深，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念书时我倔劲十足，她越是拒绝我，我越是想得到她。我从大二追她到大三，送花、写情书……什么招都用上了。”

楚彬不予置评，只是微微挑眉，似乎对他的故事很感兴趣。张明阳哼哧笑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意：“直到后来，孟秦书看上了靳子煜。当时可把我乐坏了，原来这个女人眼光这么差，竟然看中一个瘸子。这事当年可成了不少人的笑料。”

他说完，楚彬才慢悠悠地开口：“后来她不是把这个瘸子踹了吗？我怎么觉得，你到现在还记恨着，难不成你现在还喜欢那个女人？”

“楚总，您这话可真是说笑了。”张明阳摆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孟秦书再美，也不过是空有其表，没有内涵的花瓶。我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楚彬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后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桌上的照片。张明阳低头看去，那几张照片里都出现了同一个人——靳子煜。

背景是在医院里，张明阳无意间瞥到夹在中间的一张照片，照片里刚好露出一个女人坐在床头边的侧影。他眯了眯眼，认出了那个女人：“靳子煜的母亲？”

楚彬慵懒地往后靠了靠，轻描淡写道：“四小时前，你那位亲戚出了个小车祸，被送进了医院。我让人跟过去，顺手拍了几张照片。”

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张明阳脸上，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

“楚总，你在调查靳子煜？”张明阳试探性地问道。

早在一周前，张明阳就已经把靳子煜的基本信息告诉了楚彬。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没有丝毫家庭背景。调查结果也证实了这一点。

楚彬手捏捏眉心，似乎在思索什么。包厢里的大灯关着，只有一圈灯带散发着微弱的光，加上烟雾的笼罩，整个空间仿佛被隔离在现实以外。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点子，立刻挺直了身子，颇为兴奋地道：“你这位亲戚当年被孟秦书甩得那么惨，不如你去把他拉拢过来，我帮他去向孟秦书复仇，怎么样？”

张明阳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楚总，这个人就是个只会读书的蠢货，且胆小怕事，而且我听说他即将结婚，陈年旧事估计早就抛到脑后。”

楚彬闻言，不接话，随即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玩味。

中途，公司副总的一通电话将张明阳叫了回去。

关上车门，张明阳将座椅调低，半躺下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电话是他发信息让副总打来的，目的就是找个借口脱身。

他和楚彬合作多年，起初只是生意上的来往。楚彬为人精明，手段狠辣，但两人合作还算顺利，各取所需。

然而，就在去年，楚彬突然在一次酒局上问起他：“张总，听说你在T大念过书？”

张明阳感到意外，但还是如实回答：“是的。”

他接着问：“那你一定认识一个叫孟秦书的女人吗？”

张明阳心里一紧，不知道楚彬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孟秦书。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认识，不过不熟。”

楚彬眼里充斥着嗜血的恨意。张明阳看得清楚，那种恨意绝不是普通的恩怨，而是深埋多年的怒火。

他不知道孟秦书到底哪里得罪了楚彬，但直觉告诉他，这件事绝不简单。

他浅浅的讲了几句，可就在今年楚彬又问他，孟秦书大学时常来往的朋友有哪些，孟秦书哪来什么朋友这人独来独往惯了，当时他是这么回的。

楚彬这人行事狠辣，从不留情，他让人制造那场小车祸，无非是想试探孟秦书和靳子煜是否还在一起。

张明阳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上周回家时的情景。饭桌上，江雪和老头正聊得热火朝天，话题和靳子煜有关。

原来靳子煜和孟秦书不但没分开，反而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今天算是他们运气好，没被楚彬的人拍到。否则楚彬一定会利用这些照片大做文章，甚至可能让靳子煜在海城彻底待不下去。

虽然他对靳子煜没什么好感，甚至还有些旧怨，但……还不至于希望他落得这样的下场。

更何况，他很清楚，自己不过是楚彬手里的一枚棋子。一旦涉足这淌浑水，恐怕连他自己都难以全身而退。

*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孟秦书端着一杯热牛奶走了进来。她的步子迈得很轻，怕惊扰到认真工作的靳子煜。

电脑前，靳子煜正专注地盯着屏幕，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对她的到来毫无发觉。

孟秦书走到他身侧，静静地站了约莫五六分钟。直到靳子煜合上电脑，她才将手中的牛奶杯轻轻放在他的手边。

“你妈给你热的牛奶。”她嗓音温柔，像是春日的风拂过耳畔。

靳子煜抬起头，脸上扬起一抹温暖的笑意。他拿起牛奶杯，咕噜咕噜几口便将牛奶饮尽，随后放下杯子。

他搬动椅子，转身正对着她，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孟秦书顺势坐到了他的左腿上，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暖融融的气息。

“工作不开心吗？”

靳子煜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对她的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