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房间他没关门,径直走入卧室,坐在床边,解开皮带,抽出来,暂放在床头柜上,站了站,脱下长裤,弯下腰把地上的裤子一并放在那上面。
靳子煜低头解着衬衫扣子,一只手所带来的困难还不小,左手总想过来帮忙,但一牵动就有撕扯的痛感。
许久,只解开了两颗扣子,有股热气往脸上冲,整张脸感到发烫,一个成人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难免有些羞恼。
踩着木地板脚步声走过来,孟秦书出现在卧室门前,她手里还拿了一卷塑料膜。
“别动。”她轻轻说。
之后走到他面前,把塑料薄膜放在床头柜上,半蹲下来,边帮他解扣子边和他说:“我网上查了,打了石膏不能沾水,等会儿洗澡前拿保鲜膜把手臂保护住。”
今早他才洗过澡,原本不打算今晚再洗。
可是——
他摔了一跤,头发上、身上都黏了灰尘,一个人睡,无所谓,稍微擦擦身,也能捱个两天三天,不就多洗一床被子的事。
把她留下,只是想天天和她在一起,舍不得她走而不是让她‘伺候’自己。
两片前襟敞开着,室内暖气早已自动开启调节到一个舒适人体的温度,她抬眼看着他,眉眼清澈分明,眼中溶了头顶吸顶灯的清冷的白光。
细细碎碎。
“靳子煜,你忘了吗?有一年我跳舞扭上了脚,你照顾了一个礼拜,你每天给我洗脚,给我擦药油,给我按摩,那段时间你天天中午跑回来,一日三餐你都为我准备好,有时候我心情烦闷,我还把你当成出气包。”
他没办法蹲下,都是跪着给她洗脚。
那一幕像彩色电影回放,活灵活现的出现在靳子煜脑海里,他没忍住笑了,“你那两脚和针刺皮肤似得,一点都不痛。”
孟秦书嗔怪的眼神,“我还能真把你踢坏了,那谁来照顾我。”
她站起来些,背仍躬着,先帮他脱掉一个袖子,露出一半赤裸的身体,灯下泛着粉莹莹健康的色泽,还有一个袖子比较难脱,手打了石膏,但目测袖子有余地,孟秦书极小心地慢慢往下卷,还真脱了下来。
靳子煜自己动手脱了假肢,孟秦书把假肢搬到角落里,连上电源充电,他起身时身体有些微晃荡,左手受伤还会影响身体平衡。
以往在小范围的地方,比方说房间,他经常不遵医嘱,单腿跳进跳出。但这两天安分点,万一在摔跤,再把腿给摔坏了,这个学期恐怕去不了学校。
还会累到小书。
靳子煜捞来靠墙的腋拐架在腋窝下,孟秦书走上来,“吊着手臂的这根带子,睡觉都不能取掉吗?”
“起固定作用,医生说可以,我去卫生间取掉。”
孟秦书走走又停下来扭头说,“你别着急洗澡,我先去帮你把替换的衣物找出来。”
——替换衣物。
他这脑子自进房间之后就一直发晕,和发烧了一样。
“小书。”靳子煜叫住又要走的她。
孟秦书不知他何意,眼里懵懂。
“去年你留在这里的衣服,还在衣帽间衣柜里,几件贴身衣物,前些天我拿出来手洗过,可以放心穿。”
孟秦书“......”
靳子煜转身走了,留个背影给她,最后进了卫生间,背影都不见了。
听到她进了衣帽间,镜子前的靳子煜抿直唇。
绷带绕过头,将它取了下来,左臂缓放在身侧,上臂的血液似乎全往那儿走,腕子那里在发热发胀。
移门打开,孟秦书进来把衣物放在架子上,又出去了一趟,拿了塑料薄膜回来。
缠了好几圈,把他整截小臂包裹的严严实实。
孟秦书额头冒着细细薄汗,好像很热,“我帮你洗澡洗头,你手臂抬起来,不要碰到水。”
孟秦书与他不一样的是,她还穿着来时的衣服,而他只有一条平角裤,可以说是赤身裸//体。
被他强压下去的那股感觉再度升起来,那个地方仿佛起波澜的海面,她与他这么近,是不是也有感觉到。
靳子煜扶着瓷砖墙跳到淋浴间,坐在椅子上,龇着牙抬起左手臂,孟秦书拿了手持莲蓬头,俯下身,打开热水,调到合适的温度,手心试了下温度刚刚好。
这间淋浴间很宽敞,足够容纳两人,可以随意走动。
射灯柔黄,落在他墨黑头发上亮闪点点,打湿的头发,像麦草被压倒,孟秦书摁了些洗发露,掌心揉搓一下,轻抓他的头发,抓出许许多多白色泡沫。
拿起挂架上的莲蓬头,冲干净头上的泡沫,再摁了洗发露,抓洗第二遍。
靳子煜说,“小书你的裤子湿了。”
孟秦书光脚踩着拖鞋,裤腿小半截被溅起的水打湿,不止裤子湿了,她的两只袖子也湿了。
“等你洗好澡,我去隔壁洗。”她又说,“别睁开眼,我要冲水了。”
洗完头,孟秦书拿了挂架上的一块干毛巾,敷在他头上,双手在上面揉搓,把头发擦了半干。
地上的泡沫流入地漏里,靳子煜终于可以抬头,看到她湿了半身,温声告诉:“洗澡我自己来,别感冒了。”
孟秦书把毛巾丢入脏衣篓,回头,视线正正的落在他那处小山峰似得地方,她下意识地退离一步,往上看,遇上他深邃幽深的黑眸。
那眸底也在激荡。
她的脸庞像起了火的火炉,越烧越旺,感觉能煎一颗鸡蛋。
她一直在避开那个地方,余光都不往那儿过去,对他这具身体,她好像永远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草草给他擦洗、冲洗干净,孟秦书用给他擦身的浴巾垫在地上,拖着湿哒哒的身体走去客卧的卫生间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