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两人互盯着对方肚子看,咕噜咕噜还在叫,靳子煜笑意浮上眼底,“家里只有些挂面,吃面吗?我煮给你吃。”
孟秦书的视线上移到他伤着的左手,她一个好手好脚的人,让这位伤残人士为自己服务,这怕不是被人认为欺负弱势群体。
孟秦书竭力抑制住微抽动的唇角,灵机一动转为微笑: “我煮吧,阳春面吃吗?”
阳春面很容易,一把面,半碗清汤里滴入两滴生姜油,放入盐和味精,有条件的话加入一颗小青菜再加一小勺猪油,味道特别鲜美。
靳子煜微点头,“冰箱里还有鸡蛋,各放一颗荷包蛋吧。”
孟秦书走进厨房关上门,靳子煜偷偷摸摸地走至门口,拿了玄关上的手杖,出门拐到花园,拎起桌上装有口服药片的袋子,捻进手心,按在手杖上,又偷偷摸摸地回到客厅。
冰箱里什么都没有,简简单单的阳春面很快就做好,孟秦书拍了两颗鸡蛋进油锅里,油偏多,更像是炸荷包蛋。
窗子上照出她的上半身,避免被油渐到白色的衣服上,她还穿了静姐常穿的围裙,已长到肩上的头发被她夹到两个耳朵后边,大半年她从寸头到短发再留到现在这个长度,想想那时胆子可真大,剃了个大光头,现在给她八百个胆子她都不敢这么干。
玻璃上照出不大清楚的她,她很好笑的扯了扯嘴角。
什么味道?
哪来的一股焦糊味。
身后伸出一只男性的手,关掉了燃气灶。
头顶笼下一小片阴影,孟秦书抬眼,玻璃上出现靳子煜神仪明秀的上半张脸,他站在她身后,而且很近,与严丝合缝,只差一条缝。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做到的落地无声。
“在想什么?”他的嗓音低哑潮润,缓缓拂下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孟秦书转身过来,不答反问。
“在你发呆时候。”他低低地笑,吐息落在她的右耳廓上。
低头垂眸瞧着眼前人,唇不点而红,灯光下的脸透着温柔,就这般看着他。
孟秦书眼帘半垂,“吃面吧。”说着转回去,看着锅里黑焦的两片荷包蛋。
冰箱里仅剩的两个鸡蛋被她给糟蹋了。
她握住平底锅手柄,拿起它,将里面的鸡蛋倒入柜角站着的那只一脚可以踩开盖子的垃圾桶内,然后再打开水龙头加了三分之一的热水,泡一下锅底。
台面上的两碗面已有稍许膨胀,骨瓷碗有一定厚度不烫手,孟秦书端起面碗,往餐厅那里走。
靳子煜跟在她身后,孟秦书放下面碗,一回头,就见他一手端了面碗,她赶紧往旁边让,他稍俯下身,把手里的面碗放到桌上。
手掌握住椅背,靳子煜拉开面前这把椅子,就坐这把。
白色长方形小桌长度不过一米五,双层的两边打开还能变成圆桌。
孟秦书坐下来,靳子煜在她对面,不知想起什么,他倏然起身,走入厨房,等他出来,如玉般白透的手里多了两双筷子。
一双给她,一双留给自己。
两人吃东西都没什么声音,也不爱交流,所以很快就能吃完。
孟秦书碗里的面只有两筷子,她最先吃好,靳子煜几乎与她同一时间放下筷子。
两只碗里都只剩下红红的面汤,孟秦书准备起身收拾碗筷,却听见靳子煜说,“我来收拾,你明天还要工作,到楼上早点洗洗睡吧。”
微抬的臀部重新坐回去,孟秦书迎上他抬起的眸,“十三号前我都在家里,今天不需要早睡。”
他缓缓眨了下眼,兀自娓娓念起,“我记得第一次吃你给我做得面,是在我大三第一学期的时候。我那天病毒性感冒,右腿还发生了炎症,整个人烧的混混沌沌,起都起不来。中午你回来一趟,给我带了来买的退烧药、感冒药、”退热贴,还给我煮了一碗阳春面里面加了一个荷包蛋。”
他就像童话故事里坐在火炉边为孩子们讲故事的老爷爷,即使故事重复千遍,孩子们仍会被吸引着听下去。
双手重新搁在桌上,孟秦书静望着他,他灼亮的黑眸像夜里的窗玻璃,映出她静待故事讲下去的脸。
“只是我当时胃里太难受了,吃了一口全吐了。一直到后半夜高烧退去才有了食欲,你又跑去给我煮了碗面,我一口气全部吃完,原来阳春面也可以做的这么美味。”
孟秦书轻翘唇角,浅浅回忆了下,“那时我只会煮阳春面。”
“可后来除了阳春面,你还做清炒肉丝、炒三鲜、土豆烧牛腩、肉末茄子——”
“报菜名呢。”孟秦书叫停他。
靳子煜吭哧笑出声,笑声像低音提琴,温暖而醇厚,“明天我想吃土豆烧牛肉可以吗?”
手背上覆盖上他的大手掌,手掌往里虚拢,把她的手往他的方向轻拉过去,半米宽的桌面,停在桌子中间。
灯光穿透细腻的手背,细细的脉络根根分明蕴含蓬勃力量,手腕上那根红绳,那一点绿色,仿佛万花丛中绿凤蝶,格外吸引人的眼球。
可以吗?
她还在想这句话。
念书时都是靳子煜下厨,偶尔江雪过来做几道菜,靳子煜做什么事都是力求尽善尽美,厨艺不比外面一些饭店厨师差。
而她学做菜出发点是自力更生,那时跟着江雪学了点皮毛,偶尔在靳子煜面前卖弄一下,他很给面子的每次都夸她做得好吃。
厨艺有长进是进入娱乐圈那几年,回到家里自己学着APP上的菜谱,一次次尝试,那几年她做得菜也就霍清辞、姚宇尝过,霍清辞和靳子煜一样擅长捧场,但姚宇嘴巴很刁,连他都点评味道不错,应该不会有假。
那只手微微一动,她撩起眼皮,却见他眼里溶溶流动的笑意,一定神,那里面只剩下她略迷茫的眼睛。
仿佛那只是她的错觉。
“好,明天我去超市买食材。”
总是拒绝不了他。
*
靳子煜先行上楼,他没拿手杖,掌心摩挲在微粗粝的楼梯扶手上,俊朗眉宇尽展开,可见心情甚是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