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林季安朝赵奕明问候了一声。
赵奕明故作惊慌的样子看向林季安,没再理会普公公:“天呐林大人,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啊?前两日你为本殿下挡的那一剑还没好,快去歇着吧!陆侯爷不也是说要你多休息,伤口又裂了怎么办!”
什么?普公公翘起的小指微微一颤,林大人身上竟然还有剑伤,而且还是为太子殿下挡的一剑?!这件事竟然没传出一点风声,那刚才自己对林大人说的是什么话呀!
“这……这这这,哎呦!林大人呐,您快快去歇着吧,老奴……方才是不会说话,林大人可万万不要记在心上!”
林季安弯起有些泛白的唇:“没事,只是不知公公现在可将文书带在了身上?”
“有有有!”普公公忙伸手往他那袖袍里掏去,直到摸到那本方方正正的东西,他才堪堪松下一口气,“在这里,林大人拿好,是老奴给得晚了。”
东西到手,林季安也不想在这里多作停留,毕竟腹上的口子还扯着。
“既如此,殿下、普公公,下官便先进屋了,招待不周,还请普公公海涵。”
赵奕明摆着手让两名侍卫扶着人进屋,看向一旁不知何时拿出帕子沾着两鬓的公公:“普公公,本殿下来招待你,走。”
普公公跟在赵奕明身后,苦着脸细细诶哟了一声,这下他可是又得罪两人了,其中一位还是当朝太子,这让他日后在宫里还怎么混!
林季安回了房,让两名侍卫在门外候着。关于江宁用水的治理,实在是不能缓下去了。
依着文书上的字迹,看来是丞相范大人写下来的。至于想的这个法子……林季安将文书看完,意料之中的,是与他当初向阮水那边提出过河流相通差不多。而在意料之外的,便是所要通的地方,并不是在阮水。
之前林季安见阮水河流交错众多,便以此为借口忽悠阮水县令答应运水的事情,但这并不是林季安随口一说,他是真的有考虑过这样的可能。只是挖河道不是小工程,另外还得上报朝廷,等待层层检验是否能行,时间太久,江宁等不起。
而如今,文书上所写要挖的地方,是在江宁城外靠山的一处地方,不是通河道,是要挖一道渠沟,将水引进江宁。
这是钦天监那边勘测出来的结果。此地虽旱,但这山上的一草一木还能苟活,想来是因为地下的原因。从历年测得这一带植被长得最好的趋势来看,地下之水可能存在的地方,便被大大缩减了范围。
如此一来,江宁便无需从其他地方分的水源,不仅能从城外引进一道新的沟渠,同时还少了可能会因为分水源而引来别处百姓不满的成见。
林季安将文书合上,眉头轻敛,解决之法虽然已有,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挖渠绝对少不了的三样东西,财力物力人力,前两者朝廷有拨下的银两和运来的用具,再加上今日早晨收到的那八百两,完全是绰绰有余。
至于人力……江宁如今本就缺人,挖渠更是需要投入更多,他该去哪找这么多人?况且还是长时期的事情。
林季安微微探身,目光看向门外,片刻后他才开口喊道:“迢汶。”
门外其中一名侍卫愣了一下,随即跨步进门:“林大人。”
“带几个弟兄,在城东家中有男丁的人家问一问,现在需要在城外挖一条沟渠以此将水引进城中,眼下正需要人手,如有愿意来的,一日可得一钱,每十日发放一次钱两。若能坚持到最后的,还能再加赏一两银子。”
侍卫犹豫了一下:“林大人,一日一钱……会不会太多了?”
“不会。”林季安笑了笑,“江宁的银子本就该用在百姓身上,就这么去做吧。”
“是。”
虽不知能号召到多少人,但总比无人去做的好。思虑到此,林季安的肚子又难受了起来。只是这次的痛并非伤口处的疼痛,而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昨晚到现在,他只吃了那时陆琰喂的那碗粥,别说他一个男子,哪怕是位正在节食的姑娘也挨不住这顿饿。
他目光看向桌上放置的吃食,又要下床了。
今早下床下得有多利索,现在就有多狼狈。
林季安心中突然想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好像不一定是对的。应该是人可以不为财死,但一定会为食亡。
林季安正想着陆琰什么时候回来,门口传来的声音便消除了这道念想。
“小祖宗,怎么又下床了?”
陆琰快步走到林季安身边,托住了他的肩膀和胳膊:“我这才出去多久,要是再久一点是不是就要爬上屋顶了?”
林季安扭头瞅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桌上的吃食。
“怎么还没吃。”陆琰蹙起眉,把人抱起来放到床上:“半个多时辰了,肯定凉了,我去换个热的,等我一会。”
把东西重新装起来,陆琰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回头再嘱咐一句:“不准下床,等我回来。”
林季安望着陆琰离去的方向轻笑了一声。
不到一刻钟,陆琰提着食盒火急火燎赶了回来。
“这么快。”林季安见他回来吃了一惊,他不是没有没有去过侍卫吃饭的地方,光是走一趟就已经要一刻钟了,更别说一来一回。
“嗯,怕有人不听话,不快点怎么行。”
冒着热气的碗又被摆在了桌面上,陆琰把林季安从被窝里捧出来,让他又坐在自己腿上。
林季安扫了眼门外:“门还没关陆琰,我自己能坐。”
“嘘,别动。”陆琰按住了他的腿,“坐这里多省力,还能靠着我。外面没人,你放心吧。”
不出林季安所料,陆琰又一口一口喂起他来。等自己在嚼个饼的时间,陆琰端起他那碗粥猛啜一大口,然后三两下吃掉半个饼,再继续喂他。
“哈哈哈哈哈。”林季安偏头错开陆琰递过来的那勺粥,低下头自己笑起来。
只是这笑得让他付出些疼痛的代价。
陆琰一脸无辜,显然不知道自己就是林季安的笑源:“你笑什么?”
林季安在他肩前摇了摇头,一阵欢快的畅笑让他面色都红润的不少。眼角泛着笑出的泪光,他抬起头来道:“我想起之前刚把福气捡回府上的那段日子,那时候福气认生,只要人在它面前,它就不敢上前吃东西。”
陆琰把勺子放回碗里,搂着人继续听他讲。
“那时候竹依以为福气不愿意吃,干脆直接把它抱起来,拿着小勺子一点一点塞进它嘴里。哪怕竹依当时赶着要和我一起去先生那,也要先把福气喂了才行,所以喂得很匆忙。但是……”
林季安此刻眼底仍满是方才没有散去的笑意:“但是我没见过比你还忙的时候。”
陆琰挑起眉,回味着林季安这番话:“这么说,你是我的‘福气’了?”
意识到这两字的含义,陆琰不等林季安答话,便把人揽到胸前,下巴靠在他的肩上,在他耳边呢喃:“说错了,你就是我的福气。”
吃完东西,满足的饱腹感驱走原来空腹带来的不适。林季安只喝了一口陆琰递来的那碗水,然后便让他放回桌上:“陆琰,刚才宫里的圣旨送到了。”
陆琰疑问般嗯了一声:“刚才我出去的时候?”
“对。”
“所以朝廷那边是怎么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