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琰察觉到他的这个小举动,干脆收回了手,手臂撑在了自己腿上。
“后来才知道,当年是前太子对先帝不满,进行了一场突发的弑父。过了几日,我就被陛下召进宫了,就是在那时,封了个侯爷。”
幼时进宫?
林季安想起自己当年进宫的时候,宫门前是有两台轿子的,那是孩童才坐得下的轿子。
可是为什么,明德帝对自己的态度是放任,对陆琰却像是在看管?
或是说,监视。
“可我不明白的是,当年在场的官员无一生还,我父亲存活下来却被调走,暗中是否还有其他什么隐情。”
“到今年四月份的时候,奉命办完事回到繁城,好巧,林大人就来招护卫了。”
说到这里时,陆琰的语气明显轻佻了些。
“后面会前来林府,是因为我听闻林大人父亲,林相,与我父亲曾是旧友,便想来找找看有没有关于当年的线索。也是当时唯一的目的。”
“旧友……”林季安呢喃着,“我记得你说过,你与你父亲会有书信往来,为什么不再书信上直接问?”
细想起来确实是这样,既然有书信的机会,何必大费周章来林府查线索,难不成又是骗他的。
陆琰含笑道:“当时因为身份,没有向林大人说全。”
“书信是有,但是我们来往的每一封书信,都要先从宫中经手,其次才能到我手上。这是怕边境防卫布阵外泄,关于当年的事情也自然透露不了一点。”
“真的吗?”林季安半信半疑,向前倾身直勾勾盯着陆琰的眼睛,“不会是现编的吧。”
“林大人可以问太子殿下,小的绝无假话。”
“你们联着瞒了我这么久,我还能信?”
“为了保住林大人这位有勇有谋、抑强扶弱的……朋友,陆某人保证不会再说假话。”
眼睛早已适应了黑暗,林季安看着他处处笑意的面孔,发出了一个“呵”。
“好啊。”
“林大人这么说是不生气了?”
“不是。”林季安起身,把头扭向一边,绕开陆琰走到茶桌前,让一杯水下肚。
“同意你这个朋友的名号。”
不过陆琰早有准备,来到林季安身侧,手撑在桌沿,看似漫不经心道:“那不知林大人可还记得,当初在军队扩充时,陆某人即便不才也帮了点小忙,于是林大人答应满足在下一个要求的事。”
林季安一怔,回信回想起那时的情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险些忘得一干二净。
“那侯爷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来帮忙吗?”
“好说。”
陆琰抱起双手,带着底气狡黠盯着林季安,转瞬间两人之间上下位的身份如同颠倒了一样。
“只要林大人不再对陆某人阴阳怪气,回到之前相处的状态就好,很简单。”
阴阳怪气……这词形容得真好,林季安眉角冷不防抽搐了一下。
“下官没有这个胆子,侯爷说的是什么话。”
“嘶——”
陆琰倒吸一口气之后又重重地叹了出去。
但林季安先绷不住了,低着头手背抵上唇部,“噗嗤”的偷笑声还是从他嘴里冒了出来。
等他笑够,侧过身来面向前面这位委屈巴巴的人:“明天就是新的开始了,陆琰。”
好一个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陆琰毫无生气的双眸一下变得蹭亮,一时竟直接称呼起眼前人的名字:“这么说就是原谅我了,林季安你可要说话算话!”
林季安挑眉看着他倒是一言不语。
带着满心欢喜,陆琰指了指隔壁屋子:“林大人你看这天色,这么晚了,我……”
“隔壁的东西又没清走,委婉什么呢。”
房门打开又关上,林季安躺回床中,将手指轻搭在了额角,抚摸着一处位置。
与此同时,陆琰回到自己那间屋内,背靠在门后,紧紧抿住了双唇。
今日虽是解决了一桩心事,不过好像又有其他的什么缠绕了上来。
清晨,林季安刚踏进偏厅,就听见李竹依振振有词的质问声。
“身为近卫,你怎么可以自己驾着马车跑了!还让安哥一个人大老远走回来。既然有事,还让梁哥先回来,就是为了骗个马车好办你的事吧,一点也不尽职尽责!万一安哥出了什么事,你能负责吗?”
“你说什么?”陆琰眯着眼一脸朦胧的样子,昨晚没睡好再加上乱七八糟的梦,人还没彻底清醒。
李竹依叉着腰,蹙眉皱着鼻子,一副替兄问责的小模样:“我说,你可不可以认真尽责!”
“小丫头,你知不知道你们林大人多难追。”陆琰打了个哈欠,口齿不清囔囔说着。
“啥?”
李竹依不知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怎的:“我哥难追?谁追?”
神情从狐疑渐渐变得兴奋,李竹依用手肘推了推陆琰,神秘兮兮的,方才质问的语气仿佛在一瞬间烟消云散:“琰哥,透露些嘛,我看看那位姐姐好不好看,但其实只要安哥喜欢都行。啊,我要有嫂嫂啦!”
陆琰绕开她,缓慢移动到桌旁准备坐下用饭:“大早上你怎么尽说些奇奇怪怪的话,除了我……”
“咳咳!”
林季安是听不下去了,这说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再不打断全都跑偏了。
李竹依听到咳嗽声立马转头,眼中满是激动期待的光芒,这可是当事人来了啊!
“安哥!是哪家姑娘……”
很快,话声停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句来自心底的:“哇……”
陆琰听到林季安的声音后也是第一时间转过了头,见到来人,第一时间便呆住了,准备啃下一口胡饼而张开的嘴迟迟没有合上。
大红官袍,烈艳如枫,金丝白鹇绣于其上,平添几分尊意。
红袍的领口处依稀见得里头白色中衣的领子,林季安两边的锁骨若隐若现,裸露出来的肌肤衬得更加白净而又红润。
腰间黑色的腰带系的紧实,对于一个及冠男子来说,这样的腰身确实属于难得的细窄。
此刻林季安只将头发半束起来,使得这身庄严的穿着又透露着些许懒散。
“嫂嫂都要迷糊死了吧……”
李竹依回过神来,三步并两步蹦跶到林季安身边,笑嘻嘻的:“安哥,追你的姑娘是哪家的姐姐呀?我得空去拜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