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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薄西山,朱府在朱老爷和朱侍郎的支撑下,丧幡挂起,大厅变为灵堂,朱兴兆穿戴整齐躺在棺材里。
中间的时间里,林季安和陆琰在外面的一家客栈中休息了一下,等到可以前去祭奠了,两人才出了门。
陆琰在朱府外等着林季安,没多久林季安出来后,陆琰便架起马车一路返回林府。
车内,林季安想起早上朱夫人骄傲的神情,转眼间便物是人非。这命运,果真没个定数。
看着窗外一路向后的房屋,林季安发现好似换了一条回去的路。
这边要清静一些。
哪怕是刚刚路过的一座将军府,看起来也没什么人居住的样子,就当是排遣心情吧。
“咚—咚!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这已经是打更人出来打的第四更了,外面一片漆黑,只有朱府,仍灯火通明。
灵堂内,几个人跪坐在蒲团上。为首的是两个女子,一个是朱夫人,另一个则是朱夫人的女儿朱萍。
朱萍早在五年前就嫁了出去,今日本是携丈夫儿子一起回来为兄长道贺,谁会料到变成奔丧。
朱夫人此时已经退去早上的妆容和华服,面无表情,看样子又衰老了几分。
其余人站在周围,默不吭声。
“娘,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就好了。”朱萍转头对朱夫人说道。
朱夫人只是默默跪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听不经去。
一个年幼的孩子突然跑了进来,发现这里人多,似乎很热闹的样子。
“娘,你们怎么都在这里玩儿,就让我睡觉。”
朱萍跪久了,站起身时揉了下膝。
她走到那个孩子面前蹲下,摸了摸他的脸,指了一下棺材的位置:“嘘,厚儿,你舅舅睡着啦,我们不要打扰他好不好?”
这小孩明显不相信,挣脱朱萍的手,跑向灵柩:“我才不信,睡着了你们为什么都在这里?”
说着他就去扒朱兴兆的眼皮。
现在朱夫人总算有点动静,她有些愤怒的抬起眼喝到:“不准动!谁都不准动我的阿兆!”
小孩有点被吓到了,他还没见阿奶这么凶过。
一个男人匆匆上去抱起小孩,转头对朱夫人道:“娘,我这就带他下去。”
此人就是朱萍的丈夫罗常。他正要走,赫然发现朱兴兆其中一只眼的眼皮被自己儿子扒开,准备帮忙合上的时候,感觉哪里不对劲。
死者眼睛的瞳孔不该这么小。
罗常曾经学过些医术,对人体有大致的了解。他叫来自己的妻子朱萍,跟她说了这一发现。
朱老爷注意到这两人的举止,问他们在干什么,于是罗常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爹,大哥怕不是……那样走的。”
朱夫人一听,强撑着从地上站起,一瘸一拐走到罗常身边:“阿常……你说清楚。”
罗常把孩子递给朱萍抱下去:“爹娘,你们看大哥的眼睛。”
说着他就把朱兴兆另一只眼的眼皮也撑开。
“一般来说,死者死亡后的几个时辰里,眼睛的瞳孔是会散开的,也就是比常人的要大一些。但是大哥的瞳孔却不仅没散开,反而比正常人的要略小一些。”
“所以呢?”朱夫人颤抖着沙哑的声音问道。
“据我所知,会出现瞳孔缩小的情况大抵是两种。一种是人本身有眼部的疾病,另外一种则是中毒。”
罗常想了想继续道:“但是大哥并没有出现过眼睛的问题,我在猜想会不会是后一种情况。不过不是所以毒都会这样,只有极少的几种。”
“我就说我就说,阿兆怎么会无缘无故走了!一定是那贱婢受了什么人指示……嫉妒我儿高中……咳咳!”
朱夫人越说越激动,朱老爷连忙顺了顺她的背,生怕她又晕过去。
罗常道:“娘,这件事还不好说,明日一早我就去报官,交给县令大人来查吧。”
次日一早,林季安还没出门,就有衙役找来林府了。
“大人,有人前来报案,很急,希望大人能前去一趟。”
“报案?”林季安看了眼旁边的陆琰,还给他说到了。
“对,来报案的人说怀疑是毒杀。”
很快,林季安和陆琰就赶到了县衙,一看来人,竟是昨日在朱府里见到过的。
“草民罗常,见过大人。”罗常朝林季安行过礼。
待到罗常向林季安说明他此番来意后,林季安立即着手派人前去将朱兴兆的尸体移至衙内,交由仵作进行查验。
繁城县衙的仵作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跟随历任县令查案已有近三十年,可谓经验十分老道。一到停尸房,便开始了工作准备。
林季安在一旁看着,怎么也没想到朱兴兆的死也许不是意外,而是别人的蓄意谋杀。而且时间还是选择在众多人都在场的时候,太大胆了。
只见仵作将一根细长的银针从朱兴兆肚子上某个穴位刺了下去,眯着眼对着朱兴兆的眼睛观察了好一阵。
一阵子后,银针从朱兴兆肚子上抽了出来,将其放在一碗药水中搅了搅。
“张叔,怎么样?”林季安问道。
看着碗中药水的变幻,仵作缓缓开口道:“如果我没猜错,应当是菱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