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这句话的纪凛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她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想笑,眼神里有些轻蔑,倏尔摇了摇头。
邢北行刚才福至心灵的一句话让他自己后知后觉的觉得刚才这话问得很对。
纪凛的反应透露出了两个信息:
纪南亭天赋远不及她。
那个人在她心里的分量果然重的异常。
“阿北是你什么人?和你什么关系?”
邢北行的语气格外的严肃,纪凛的视力才勉强算是清明,便看见他铁青的脸色,心里不免意外。
她一直觉得邢北行一个温和的后生——至少对她是不错,从未见过他对自己露出半分凶相。
其实邢北行这个人浓眉横压,五官如刀削一般立体,脸上的线条也是棱角分明,不笑的时候看着确实有些骇人。
如果按照以往纪凛遇到这种情况,她必然会谨慎应对,随时准备战斗。
可是现在在她心里邢北行属于自己可以完全信任的人的分类,她感受到了自己心里的不适合和警惕感,可是却强行压了下去,选择相信他。
就像曾经相信阿北一样。
“阿北就是你们说的北阁,他是我的……”纪凛斟酌了片刻,而后轻笑了一下。
“阿北是家人。”
她说。
微凉的海风吹动了她的发梢,像是在轻轻抚摸着她头。
阿北是家人。
她用的词是“家人”。
比“朋友”的羁绊更加深刻,比“爱人”的感情更加忠诚。
是血浓于水可以毫无保留的彼此信任的“亲人”。
可是这么重要的人,为什么在她的回忆里不曾出现?
邢北行还想要再问什么,却发现纪凛忽然警惕地看向了海平面的另一边。
她眯了一下眼,眉头微皱,脸色在瞬息间变的很是难看。
邢北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可能是他肉眼可见的距离有限,并也没有觉得发生了什么。
“那是……”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大地猛地开始震颤了起来,像是被什么重物撞击了一般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纪凛重伤才愈,没料到有这一出,一时没坐稳朝邢北行的方向跌去,后者下意识的去扶她,可是纪凛摔倒的惯性太大,直接跌在了他的怀里。
在二人相拥的瞬间,邢北行心跳骤然加快了。
可是也是那一瞬间,在衣服布料相贴的同时,一声细微的、清脆的纸张摩擦的声音夹在在了地动山摇的余威之内。
纪凛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
邢北行也一僵。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纪凛灵巧的挣脱了他的怀抱,伸手从他胸前的口袋里将那张因为刚才的挤压露出了一小节血迹的黄纸僵硬地抽了出来。
邢北行想要阻拦,可是一切都晚了。
纪凛拿着黄纸颤抖地站起了身,眼眶慢慢红了。
她大口地喘着气,脸色苍白如纸,身体虚弱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她拎起了那张带着自己血迹的黄纸,难以置信地看着邢北行,轻轻地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眼里满是失望。
邢北行怕极了她这个样子,他伸手想要拉她,但是后者避开了。
“你听我说……”
他还没说完,便听见纪凛红着眼眶道:“我以为我们可以互相信任的。”
她的声音冷静而淡漠,像一泓死水一样泛不起任何涟漪。
红红的眼尾让人心疼。
“不是的,你听我……”
邢北行想站起来拉住她,但是奈何大地又猛地震颤了一下,二人都有些踉跄。
“保护区要支撑不住了,”纪凛冷静的道,“进村。”
邢北行很想看看她现在是什么表情,但是后者却别开了脸,大步地朝村口的方向跑去了。
在她进入村子范围内的瞬间,刚才风和日丽的景色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昏暗天空,和满目疮痍的大地。
空气里漂浮着的黑雾让人快要无法呼吸。
而这个时候,在他们每次循环途径村口时热情招待他们的村民再度围了上来,只是这次那些曾经和善的脸庞在他们行进的过程中发生了扭曲、变形,最后全部抽离成了一个个可怖的黑影,尖叫着消散在了阴风中。
大雾渐渐散去,露出了村落真正的模样。
这里的一排一排摆满了墓碑。
全部都是死去的村民。
有一阵阴风吹过,葛陌站在另一头对他们诡异的笑着。
纪凛刚要拔刀,忽然被邢北行抓住了手腕。
“葛陌的墓!”邢北行指着一个倒下的木牌惊呼道,“那个人不是葛陌!真正的葛陌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