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余悦已经落在桥外之时,千钧一发之际,她看到燕沄马上跳下来拉住了她。余悦忽然从思虑身世时的失魂状态中脱离出来,她失声喊道:“沄!”
燕沄拉住了她,她也拉住燕沄。可是想象中的落水并没有发生。她们的脚落在水面上,水面忽然结起了冰,寒冰从她们脚下蔓延开。
桥下的河水,目之所及之处都结了一层冰,仿佛一瞬之间就进入了冬天。
余悦站在这寒冰中,感到了一种彻骨的冷,却好像听到了桥上的人发出整齐的惊叹声。
“没事吧?”燕沄问她。
余悦答道:“没事。”
燕沄脚下用力,带着余悦回到桥上。那女子仍在桥上趾高气扬地望着她们,仿佛做了什么天经地义的事。
余悦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燕沄已经把那女子狠狠摁在桥梁上,发出有些沉闷的声响。女子尖叫一声,又戛然而止。声音短促而又可怕,仿佛只要燕沄再用些力,就会从那女子的脑子里迸出血来。
“你有爹有娘教养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说着一些肮脏的话,还真以为自己的的确确像个人了。”
燕沄掐着那女子,手上一直在发力,那女子的表情极其痛苦又扭曲。
那女子只能从嗓子里挤出一些字眼:“我……错了……放……开我……”到后来甚至根本说不出话,脸色青紫得像在冰窟中走了一遭。
周围的人只能任由这些事发生,他们全在原地,有试图往前走的,却被一阵说不出由来的寒气所侵袭。在这无端的冷中,明明只是一瞬,却像过了数万年一样。
“姐姐——”余悦在这荒唐的诡异中,拉住了燕沄的手。
余悦看着燕沄,她感到这不像平时的燕沄,她不知道之前的燕沄是什么样子,她恍惚记得自己问起过其他的人,或者听到过一些话,他们说之前燕沄在碧水云轻的时候,是一个爱说爱笑的人。
可是自从她跟着燕沄以来,燕沄一直不太爱说话,也不爱笑,有时候远远的看起来甚至冰冷冷的。
余悦看着此时此刻的燕沄,忽然想到了与朝染有关的一些事,她也不由得深入地想——燕沄当时在朝染,究竟是什么状态。
那被燕沄压制住的女子丑态毕现,此时狼狈不已。在余悦的话响起时,燕沄放开抓着那女子的手。顿时四周的空气似乎又流动了起来,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复又有来来往往的人经过。
那女子不要命地奔向一边,扯着嗓子大喊道:“爹!这个人她刚刚掐我!还把我摔在桥梁上!”
一个留着胡须、满脸横肉的男子往这边走来,还带着恶狠狠的眼神。那男子状不经意地往燕沄腰间一瞥,好像愣了一下,忽然转了面色。
“跪下!”那男人把跟在她身旁的女儿甩出去,“岂容你随便污蔑人家。”
那女子被扔在地上,跪坐在燕沄面前,显出不可置信。
“爹,你怎么这样,是她在打我!”
燕沄冷冷地看着两人:“你女儿刚把我妹妹从这里推下去。她是什么德行,你自己应该清楚。”
那男人甩手就往她女儿脸上招呼去,“啪”的一声响,那女子脸上立时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红印子。
“快给人家道歉!”那男子吼道。
“我不——”那女子嘶吼出声。几乎同时,那男人又往他女儿脸上狠狠甩了一耳光,又用严肃到严厉的目光瞪着他女儿。
他女儿被震慑住,眼泪接连不断地往下掉:“对不起——”
那男人对燕沄恭恭敬敬道:“家女不太懂事,冒犯到二位姑娘还请见谅,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她。”
“代我向端木府问好。”那人对燕沄拱了拱手,就拖着他女儿走了。
余悦拉着燕沄快速离开了那里,穿过人群来到了另一条街道。
“你怎么了?”她看到燕沄皱着眉,半垂着眼,神色不佳。余悦感到不大对劲,她问燕沄道。
“可能刚才内力消耗有些大。”燕沄回道。这让余悦有些讶异,燕沄居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而是对她说了实话。
余悦想起来桥下迅速被坚冰封起来的一长段河面以及在桥上那几乎有些诡异的场景。她往四周一看,说道:“我们去那边坐坐。”她拉着燕沄过去。
她们在河岸边的一个大石块上坐下,那大石块有半人高,外形平整。附近有一些小孩在玩耍。
燕沄认真地问她:“他刚才为什么要提到端木府?”
余悦揣着明白装糊涂,信口胡扯道:“啊——想必是看姐姐太过于仙气飘渺,你今天又穿着一身青衣,把你当作端木氏的人了吧。”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天边挂起了晚霞,天地间被一片橘黄色所笼罩。附近嬉戏的小孩童也不知什么时候回了家。
沉默了一晌,余悦忽然抱住燕沄。
“沄,谢谢你。”
燕沄疲惫地闭了闭眼,也抱住了她:“你是对我好的人。”
余悦没想到燕沄会这么说,因此她反驳道:“你说反了。”
燕沄放开手,余悦却把抱着她的手收紧。
“沄,我有些放心不下你。
“以后不要深夜喝酒,记得好好吃饭,按时睡觉,不要老是在家里闷着,哪怕你避开人群也好,多出去走走……”余悦觉得燕沄并不是简单的不喜欢待人接物,肯定还有其他原因,她却不敢问出口。
燕沄心里沉沉的,面上却还是笑道:“你是小孩儿我是小孩儿?不是该我来说这些嘛。”
余悦对她的调笑置之不理,说道:“你总是过得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