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她反应会那么大,但余悦也还是会燕沄燕沄地叫她,那才是她真实的名字。
她会拉着燕沄去漼渊的各个地方游玩,人来人往的或人迹罕至的。和她同吃同住,还一起去山上砍柴。她有时会希望时间就这样无尽期地推移下去。
“余悦。”燕沄叫她。
“嗯?”余悦正在院中栽树,闻言她头也不回地回答。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下文,余悦回头对着燕沄问道:“怎么了?”
燕沄靠在栏杆上,她看了看那棵树:“没什么——这是什么树?”
“李树,”余悦弯起笑眼,“不过今年它肯定是长不了李子的。”
“还会看到它在春季开一树的花。”余悦接着说。
那颗被余悦种下的李树看起来枝叶繁茂,已经不是幼树,亭亭立在院中。
余悦种完树去洗了手收拾一下,来到燕沄旁边:“走,我们出去逛逛,我想吃街口那家的点心了。”
这天饭后,燕沄拿了本书坐在廊下看了起来,她独自看了一会,没注意到走近的余悦,直到余悦也在她旁边坐下。
“燕沄。”余悦看着她。
燕沄把书搁在腿上:“干什么?”燕沄莫名觉得她要说什么不好的话。
“我——想去霆凝书院。”说完余悦就战战兢兢了起来。
燕沄脸色有些不自然,她别开脸躲闪着眼神:“为什么要去那里?”
霆凝书院里基本上是一些善于舞文弄墨的书生,以他人的痛苦来编织自己的愉快。一有风吹草动,就拿起笔对那些事件添油加醋来中伤他人。当时燕沄从朝染出来,那些书生可没少对她口诛笔伐,对她进行唾骂。平民大众如今对她“妖女”的印象,大多来于那些书生对她一本接一本绘声绘色的描述。
余悦吞吞吐吐道:“啊……有些好奇,那些人……究竟为什么那样做。我想去……看一看,多去外面走一走。”
燕沄对上余悦的眼睛,没想到余悦话说的断断续续,眼里竟是一片诚挚——余悦总是那样很认真地看着她。燕沄沉默了一会,说道:
“你要什么时候去。”
她虽然不知道余悦那个脑瓜里在想些什么,但她无法替余悦做任何决定,或是阻止她去做什么,她们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就算余悦来跟她说是有询问她的意思,好像是在看她的态度,但余悦自己说出这个想法时,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余悦此时的神色有些严肃,没有了平时的嬉笑:“过几天吧。”
燕沄道:“到时候我送你去。”
“好,”余悦起身,对燕沄伸出手,“别看了,天快黑了,进屋里去吧。”燕沄拉着她的手站起来。
第二天燕沄照常捧着本书坐在廊下,在那里随便翻看着。余悦又悄悄来到她身旁坐下。
“你还真是每天都雷打不动地要坐在这里看书。”余悦调侃她。
“有时候自己一个人坐在屋里太沉闷了。”
燕沄熟稔地把书摊在中间。两人一起看书,看了不知道多久,余悦又察觉到燕沄在走神,她就代替她翻页。燕沄有时候看久了就会走神一会,余悦就自己翻起来,能多陪燕沄一会儿也好。
在燕沄要收书进屋的时候,余悦忽然叫住她。“沄,”余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为什么要看骂自己的书?”
这句话问的没头没尾,燕沄也照样装傻:“我没有看那样的书。”她又往屋里走。却被余悦抓住手腕。
“我看到了,你那天睡着,手里拿的就是霆凝的书。”
燕沄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在心里骂道怎么连个小孩都要躲着,真是越来越出息了。然后转身对着这个高及自己下巴的“小孩”说:“我不是在看里面骂我的地方。”
余悦双眼微睁:“啊?”
燕沄摸了摸余悦的脑袋,转身进了屋。
她要是知道之后所发生的事,她一定会在这时候就向余悦解释清楚一切。
她们在一天下午从漼渊出发御剑前往徒空之无,霆凝在徒空之无东侧,她们要御剑穿过大半个徒空之无才能到达霆凝书院。
快要接近黄昏时,余悦说:“我们先下去吧,反正也不着急。”
她们在徒空之无转了一会,走到一个街上向行人问路,问往哪里走客栈比较多。行人告诉她们过那座桥对面那条街有很多提供住宿的客店。
她们沿着河道走 ,来到那座桥上,桥上聚集了一些人。余悦紧紧拉着燕沄的手,她走到桥上,倚着桥笑道:“沄,你看!”
燕沄往河面看去,看到许多剪画一样的图案映在水里,闪着荧光,星星点点映在河面,并且还在随着流水飘逝、流动着。
“好漂亮,不知道在这里今天是什么日子还是有什么重要的活动……”燕沄看得专注。
周围有些喧哗,余悦挨着燕沄,认真地听她说话,一时忘了四处的喧闹。
“唉,说你呢!”余悦感到有人推了自己一把,下手还挺重。她转身看向那个大声喧嚷的人。那是一个穿金带银、面色不善的女子,看起来有十七八岁的模样。
“没听到我说话吗,我让你让开呢!”
余悦侧身让过:“不好意思。”
余悦认为自己已经顾全礼数,并且还让了道,却没想到那人还在不依不饶。
“哼,”那女子摆出一副架子,上下扫视着余悦,也往燕沄那边瞥了一眼,轻蔑地说,“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贱民,是从小没爹没娘吗,真是没有教养!还敢挡我的路。”说着那女子狠狠推了余悦一把。
余悦莫名其妙受了这般无理的轻视和侮辱,有些失神,她在这混乱中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世来,却感到自己又被推了一把。她刚才让到了没有护栏的一段,现在被这么往后面一推,余悦惊慌地发现自己马上就要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