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医师,快去...快去找人,这疫情灾祸哪是一个人的事呢?”女子的声音疲惫无力,却还强撑着笑着,“不关你的事,急着救人有什么错呢。怪只怪,我学艺不精。你可别再...别再揪着我女扮男装混进来的事不放了!”疫情过后,所有的尸骨都混在一起烧了干净,他连一丝痕迹也捕捉不到了。
......
灵舟内温暖如春,温予怀坐在床边的蒲团上,双眼紧闭不停的颤动,唯有满面泪水昭示了他的不平静。
一刻钟后,他吐血醒来,双手捏碎清心蒲团的边角,两眼却是彻底变得猩红。
“阿药...阿药...”
温予怀本是天地钟爱之人,天生的济世修道好苗子,冷心冷肺冷清。他最初也不过是选择当一个旁观的过路人罢了。可千百次之后,那唯一不变的身影却已经深深的刻进他的灵魂里,无法遗忘。每当想起,便隐隐作痛。他这才明白,原来世间真的有: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1)
这一年的雪很大,凡人的世界得到短暂的喘息时间。可魔界的阴影与修真界的供奉仍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即使突然出现的实用书籍让他们生活好了些,可仍有人抗不过这个严寒的冬天而死去。
淅沥沥的小雨连下了几日,这天,旷野的花开了。转眼已是次年光景。
柳树发芽的时候,虞弋刚刚醒来。
“温予怀,我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虞弋半靠在廊下墙角,疑惑地转头问道。那张未带面具的面容如神祗至高的杰作,令人目眩神迷。
温予怀随意的走上前,将大氅披在虞弋身上,平静的回道:“你整日坐在墙角晒太阳,是不是感到无聊了。不若我带你去别的海岛散散心。”不知出了什么差错,原本半个月就能醒来,阿药却是昏睡了三个月之久。
“不要!”虞弋厌倦的开口,“我只是一条咸鱼...嗯?咸...鱼?”她疑惑的重复,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形容自己。
“莫不是想吃鱼了?”温予怀伸手将对方翘起的发丝理顺,纵容的问道。
“等一下!”虞弋伸手将人推开,眼神犀利,她轻抚砰砰跳的小心脏,故作镇定的说,“别离我那么近,我们只是友人不是吗?”
风吹落一树粉白渐变的春上花,温予怀将最耀眼的一朵用灵力取来。那猩红的眸子直直的看进虞弋眼底,一瞬间虞弋像是被野兽盯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他轻笑着将花递了过去,柔声说道:“阿药,可愿意随我共此生。”
虞弋从一瞬间的震慑中挣脱,才恍然发现那眸子里令人心惊肉跳的执着与情谊。是有想过有人送花给她,可她却记不清为什么要这样了。脑海里破碎的词语,仪式感,下跪,那又是什么?
“你的眼睛不该是红色!”脱口而出的话,令她自己也惊讶。可哪怕心脏跳得再快,她却并不伸手接过。
“我醒来后,你总是唤我阿药,可是,温予怀,我的名字呢?”故意不看那朵花,她语气再温柔,却是在冷酷残忍的质问着。
温暖的阳光洒在廊下每个角落,可两人的心却仍如深冬一般寒冷。
温予怀轻柔的将春上花放在虞弋脚边的毛毯上,无奈的笑了:“阿药,本不想那么早告诉你真相,免得你伤神。如今...也罢...”
他将腰间的灵剑解下,放在一旁,索性坐在了离虞弋不远的地方。
“你本是千年前的嘉岚公主,名虞曜,因机缘巧合来了这里,已是无亲无故之身。”说着这里,他顿了一下,关心的看着虞弋。
“那我们是怎么成为友人的?”虞弋心情毫无波动,她知道这不是她的名,可她不会说出来。
似是看出了什么,温予怀悲悯的开口:“或者说,你还有一个名字,是虞弋!”做世子虞弋的时候,阿药该有多痛苦,还是永远不要想起了吧。
只一瞬间,虞弋的心乱了,熟悉的悲哀的感觉充斥了她的心间,她感觉有些难以呼吸。她确信那两个字根治在了她的灵魂里。
“是你救了我,收留我。我们于千年前两情相悦,经历了许多,终于于此世重逢,你真的将我忘了吗?你真的一点都不心悦我了吗?”温予怀轻柔的诉说着,那双猩红的眼睛满是痛苦的痕迹。他想说,怎么会是千年,他们早于几个轮回结下了缘。他们是天定的姻缘!他们本就该在一起!
“我...”从难受的感觉中缓过来,虞弋捂着砰砰跳的心口,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动了心,起了念了。看了看对方那双充满希冀悲伤的腥红眼眸,她几次张口,可还是无法回应。
“你的眼睛不该是红色的!”话落,看着对方错愕的表情,她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到了这时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又莫名其妙的蹦了出来。想了想,她又松开手,尴尬的找补道,“这还不能证明,我没有忘记你吗?”
“啊,太阳暖洋洋的,好困,我想睡一会,别喊我!”说完,她就沿着墙角滑下,睡在绣着祥云的毛毯上。大氅将她整个人罩住,连眉眼都遮住大半。
为什么不答应?为什么不能在一起?闷在大氅里,虞弋也搞不懂自己了,毕竟她失忆了。难道她曾经是个渣女,可渣女又是什么?眼睛,眼睛好像五颜六色都很正常,为什么,为什么不应该是红色?想着,她就真的在暖洋洋的廊下睡了过去。
温予怀将那朵角落里无人问津的春上花拾起,他伫立在旁边,黑色的阴影宛如野兽一般圈禁着下方的人。
“阿药...此生此世,我再不会放你离开。”看着沉睡的人,温予怀眸色更红,那颗渴求的心无时无刻不叫嚣着,快了,快了。阿药她,总归是心软的。
手指轻点眼角,温予怀从乾坤袋里拿出了红桃木匣子,里面正是他的仙骨。他看了眼安逸睡着的人,无奈而温柔的笑了笑:“怎么忍心,不如你所愿!”可那匣子却终是又收了起来,不曾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