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湘灵只得对着魏江尴尬地笑了笑,提起地上的酒坛,问道:“咱们……要不先进去喝会儿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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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恕平追出去快十里,才终于瞧见了方才逃走的人影。他翻掌改诀,原先那捆住白湘灵的绳索又从他怀中飞出,正要束缚住那人影,却被人影侧身一闪躲过了。
他分辨得清楚,这人影正是先前那丫鬟,恐怕是尾随来灭口魏江的。未成想他能辨别妖气,丫鬟刚一靠近就被他察觉。
卫恕平心知这小妖并不厉害,方才能躲过净鞭不过是距离甚远侥幸而已,他两掌相合,又收起三指向外一转,口中念道:“上清有命,伏诛鬼贼。”
语罢,卫恕平身前凭空出现一个八卦盘,他抬掌一拂,那八卦盘就像是要镇住一方土地般重重落下,四面金光乍起,那丫鬟竟发现自己被一道屏障生生困住,再不能跑出去。丫鬟心中一急,忽然化作了兽形,俯在地上警戒着同卫恕平周旋起来。
走近些后,卫恕平发现这丫鬟竟是一只狸力,这妖兽四肢如同鸡爪,形似猪而非猪,声似狗而非狗,对着他狂吠了几声,发出了戒备的呼噜声。
卫恕平面上冷若冰霜,一见狸力原身,眼中就寒光立现。
他手掌不过方寸,却能翻云覆雨一般,指头轻轻一动,背后那怪剑便霎时出鞘,剑尖直指着狸力,剑身不断翻转着,在空中激起一阵剑风来,只待卫恕平再一掐指诀,那剑便要贯穿狸力的身体。
那狸力紧紧盯着他,厉声道:“我姐姐重情重义,你若杀我,她也不会放过你!”
卫恕平听完她的话,忍不住嘲弄起来:“妖怪重情重义?真是天大的笑话。她若当真在意你,就不会遣你来冒险了。”
狸力听了这话,动了怒火,四只爪子紧紧抓着地上的泥土:“你这样的人自命不凡,其实什么都不懂。你当所有妖都是冷心冷情的么?”
卫恕平往日里和妖对话无不是争锋相对,但心中却很是平静,一心只想找时机杀死对方。可眼前这狸力说的话却像点中他心事一样,令他大动肝火,怒道:“妖自然不是冷心冷情,不过是以害人为乐罢了!我既生为人,就必定要除妖。”
狸力见他这般神情激动,浑身都颤抖起来,手上关节嶙峋,指尖也不再稳当,那剑风竟也不若原先锋利,摇摇晃晃想要坠了下去。狸力抓住这时机,忽然跃起,扑到卫恕平身上。
卫恕平这才察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抬起手臂挡住狸力,却被狸力借机一口咬住,顿时臂上鲜血直流。这一口疼得卫恕平嘶声蹙眉,怪剑直直落到地上,变作了寻常的死物。
狸力乘胜追击,前爪一抓,划破了卫恕平花青色的衣衫,见他胸前包扎着,却因伤势转恶而渗出了许多血珠,将棉布又添了一抹新的鲜红。狸力心中喜悦,当作这是自己的时运到了,一爪举起,正要穿透那伤处。
在她欣喜之时,还不到片刻,她只觉爪子上一阵剧痛,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卫恕平从身上拉扯下来,后者不顾自己臂上皮肉被咬下一片,立刻将她一脚踩住。
发觉自己挣扎不能时,狸力才瞧见自己身上竟已被净鞭牢牢捆住,方才举起的前爪竟被卫恕平不知何处摸出的符纸贴上,那符纸沾过的地方已全变得像被大火灼烧过似的,几乎从中间断掉,仅靠皮骨粘连着。
她这时才像回过神一样,涌上来的痛意更是初时的千百倍,令她挣扎得声嘶力竭,却仍是半分动弹不得。
狸力在痛苦地哀嚎中,已口齿不清地恨恨道:“你……你这……”
卫恕平干咳两声,从破烂的衣衫下摸出了一包药末,抖落到臂上。起初那药末立刻被不断涌出的鲜血所粘湿冲刷,但没过一会儿,血便渐渐不再流下,那药末也盖住了伤势。卫恕平撕下身上的一段布,将伤势包扎好,重新板直了身子,俯身去捡地上的剑。
他虽然看上去因失血虚弱不少,但眼神依旧锋利,冷冷道:“一时意气用事,竟被你这小妖钻了空子。我既身上有伤,难道猜不到你要攻弱点么?”
狸力不答话,只是继续哀嚎着,一双眼回瞪着他,觉得他十分卑鄙。其实卫恕平倒并非是以伤势引诱她,只是被范禄那么一拍,原先毕方一战中的伤势开裂,这才下意识用符咒断了狸力的爪子来自保,也是杀妖的这段时日形成的习惯。
卫恕平看着狸力,叹了口气,也在怨自己竟会犯这样的错。他睁着眼,将剑往下一刺,狸力便再也不能作声,流出的鲜血打湿了这一方土地,将八卦阵也破除了。
瞧着狸力已死,他摇晃了两下,靠在树上稍作休息。
卫恕平阖上眼,眉头紧皱着,才能缓和些臂上的疼痛。他喃喃道:“人与妖不共戴天,非杀不可……非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