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湘灵急忙到了他跟前,轻声问道:“怎么了?”
卫恕平摇了摇头,低头凑到她耳边:“那丫鬟也是妖,恐怕刚才听到了我们的话,回去给范照瑛报信了。”
白湘灵一听大骇:“什么!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拦住她?”
“拦得住么?在这里杀了她不知会惹多少麻烦,还反倒打草惊蛇。”
白湘灵觉得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一想到眼下成了敌暗我明的局势,心中还是有些担心,嘟囔道:“万一这两个妖很厉害,神不知鬼不觉把我们两个做掉了怎么办。”
卫恕平推开房门,抬脚就往外走:“有白大仙在,还犯得着担心么?恐怕是她们要担惊受怕,防着被你活活咬死吧。”
听他调侃自己,白湘灵涨红了脸,反正她就是卫恕平说的山野白皮子!不咬死对方,还要她怎么办,她又不会卫恕平那劳什子飞剑和那堆稀奇古怪的法器,何况她还替他咬死了寻仇的毕方呢。
白湘灵越想越气,又担心他一个人真吃了妖物的亏,跺着脚追了上去。
*
二人刚一踏入正厅,就瞧见范禄站在中堂的挂画前,已等了一会儿了。原本那来报信的丫鬟也站在一旁,不露声色地瞧了两人的反应,只见卫恕平和白湘灵的视线都瞧着范禄,根本未把她放在心上,便欠身退下了。
这中堂布置讲究,挂画中一副山水景象、水天一色间有零星的木船点缀。几副桌椅由紫檀木制成,中间摆着一张八仙桌,两把太师椅,看来庄严肃穆。
中堂两边的桌心上放着紫砂花盆,种着兰花盆景,令人见了颇觉清雅。朝中堂外一望,便能看见中庭的梧桐,此时正值春日,梧桐正发新芽,瞧来翠绿青葱。
卫恕平昨日一见这情形,便知范禄至少也是个自觉风雅的人,便投其所好讲了许多道门中学来的东西。要知在山上时,他也不只是学习道法方术,对许多事虽谈不上精通,但比起山下人自然是了解更多的。
范禄一见他到,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快笑开了花:“恕平啊,住得可还习惯?”
听范禄这么称呼,白湘灵听得快掉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觉得这范禄怎么这样肉麻。卫恕平倒对此没什么意见,点头道:“托范老爷的福。”
范禄一听更高兴,伸手拍了拍卫恕平的背。不知是范禄手劲太大还是怎么一回事,卫恕平往日里就板正的身子又挺直了些,眉头也跳了跳,好像被触了逆鳞。他有这反应,连白湘灵也猜不出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这范老爷虽讲究颇多,自身却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对卫恕平这般反应浑然不觉,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黯淡了些,又叹了气:“你也知道,我是很中意你的。不过我那女儿先前被魏江伤了心,如今对谁都不热切,你能担待她吧?”
卫恕平极不擅长应付这类话题,连说话也变得生硬起来:“我还未见过范小姐,不敢断言。”
范禄听完哈哈笑了起来,又伸手拍了他两下:“好,好得很,我就喜欢你这不肯讨人欢欣的劲儿!”
卫恕平没说话,眉头跳得更厉害了。白湘灵看了这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忽然想起自己是以侍僮身份混进来的,连忙捂住了嘴。范禄果然已听到,横了横眉毛打量她,白湘灵只得端正了身子,大气也不敢出。倒不是她怕了这范禄,只是既然要演戏,自己总该好好演下去才是。
范禄指了指白湘灵,对卫恕平道:“恕平啊,我昨日就想说了,你身边这小僮怎么这么没规矩。主人家说话,他竟还在旁边笑起来了。”
卫恕平干咳一声:“他自幼跟着我,就如同我的胞弟一般,是以纵容他太多。是我管教无方,让范老爷见笑了。”
白湘灵听他解释的费劲,忍不住拉了拉头上的方巾,好容易才憋住笑没出声。
范禄听卫恕平这么一说,像是心疼女婿,便不再责骂白湘灵。范禄又拉着卫恕平寒暄了几句,卫恕平总算听得范照瑛与魏江闹得不欢而散的缘由。
原来那一日范照瑛翻墙出去,欲抛弃荣华富贵与魏江私奔,可真正见到魏江后,同他说了私奔的事,魏江却不干了。魏江支支吾吾、言辞闪烁,说什么也不肯带她私奔,于是范照瑛一气之下回到范府,再不理会魏江,从此只当他是个陌路人了。
得知此事后,范禄原本想拉着卫恕平谈论与范照瑛的婚事,却被卫恕平推说要去驿馆向家中寄信。范禄一听向家中寄信,便猜想卫恕平是要向家中说这桩婚事了,心中乐不可支,也就任由他和白湘灵出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