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后宫之中,只有她有这个能力,也只有她有理由,不是吗?”
姜昭皱眉,“皇后之位,觊觎的人不在少数,你们所有人都有理由。”
“不。”淑妃却坚定道,“除了谢月姝,无人会对你母妃下手。”
“为什么?”
淑妃看着她,眼前人的脸与皇后有七分相似,让她再一次想起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子。
只是,再自由的鹰被困于鸡笼,也难以展翅。
所以她只是往后退了一步,道:“谢月姝会死于后宫争宠,但你母亲不会。”
她深深望了姜昭一眼,开口道:“若她没死,这皇位必然是你的,无人会与你争。”
姜昭观察着她。
她眼神看着自己的脸,但似乎只是看着,表情放松,没有一点因为紧张而绷着的状态,甚至对上她的眼神时,还顿了一下。
她没有撒谎。
“你虽然长得像她,但其他地方,可一点不像。”
“她”自然指自己的母亲。
“为什么这么说?”
淑妃却只是轻笑一声,拖着受伤的身体坐回床上,不在言语。
姜昭眉眼沉戾,盯着她,可她已经闭上眼睛,显然不想在搭理自己。
姜昭有些恼怒,但母亲的事已经问出头绪,另一件重要的事却还没做。
微垂下眼,那点戾气瞬间消失。
“淑妃娘娘。”她开口叫道,“孤虽是本案的主审官员,但这也是父皇强加给我,让我干这得罪人的活。”
姜统在朝为官数十年,根基深厚,哪怕他与皇位无缘了,但他曾经提携的官员,暗中给她使些小绊子还是能做到的。
知遇之恩,姜昭不敢小瞧。
“等我将朝臣得罪了个干净,他就可将我逐出,让十三皇兄继位……”
淑妃闻此言,眉头浅浅一皱,虽然表情微小,但被姜昭捕捉到了。
“你说得不错,我们都是棋子罢了,在父皇手中彼此消磨,替他铲除异己,最后他就可将我们争的东西,都给他喜欢的人。”
淑妃睁开眼,再次看向姜昭。
“二皇兄也是无辜受了牵连……我们不过都是父皇手中终会被消灭的棋子罢了。”
淑妃垂下眼,心绪起伏间抓紧了身下用以铺床的稻草。
“我还查到,其实我表哥是皇帝派人杀的。”
淑妃抬眼看她,“不是阿统他杀的?”
姜昭轻笑摇头,“我表哥武艺高强,智谋无双,那是二皇兄随便找些人就能杀死的?”
这当然也是骗淑妃的,可说出之后,姜昭脑中就开始思索这话的可能性。
淑妃神情还有些恍惚,姜昭往前一步,“淑妃娘娘,既然我们都不甘心做一颗棋子,何不如联手,将这棋局打翻?”
“可我要死了。”
“棋子死,棋路不死。”
淑妃此次必死无疑,但姜统好歹也是皇帝的血脉,虽会被废,但命能保住,她可以不顾自己,但若在死前能为姜统做些打算,她定然不会放弃。
和淑妃聊了许久之后,姜昭收了她给自己的锦囊和信,郑重与她告别:
“锦姨虽为裙钗,其义比天,孤定不负你之期许,推翻这不平之黑幕。”
听到这个称呼,淑妃猛地抬头看她,“这个字,你怎会知道?”
淑妃本名祁锦,自入宫之后,这名字已许久未曾听到,她以为早已无人记得。
姜昭勾唇,她不知淑妃真名叫什么,知道一个“锦”字也是年少时的一次宴会,她见到淑妃腰间佩戴着这个香囊,上面就有这个“锦”字。
若是男人的名字,她不可能那么光明正大地佩戴,一个女子也很少会将其他女子的名字绣在香囊上,所以这个“锦”应该就是她的名。
“我在母亲留下的日记中得知的。”
母亲没有留给她什么日记,在宫里也不容许她写日记,只是看刚才祁锦对母亲,似乎有些敬佩,这么说或许可以拉近些关系。
“女子与男子同样是人,凭什么女子入宫之后就要失去名姓?”
后妃多以封号自称,祁锦将名绣在香囊之上,必定是极其在乎自己名姓的。
果然,祁锦听后低头轻笑两声,道:“我以为你与你母亲只是长得像,没想到就连这些离经叛道的想法也如此相似。”
祁锦看向姜昭,难得真诚地提醒:“姜昭,前朝之事我不清楚,但后宫之中绝不太平,防人之心不可无,可莫要重蹈覆辙,轻信他人。”
姜昭拱手,“多谢锦姨提醒。”
说完之后转身离开,没有一点留恋。
某一刻,她觉得自己与淑妃也是相同命运之人,都是被时局裹挟,身不由己,可再一想,人生在世,谁又能不被时势裹挟?
她可当不了那洒脱的性情中人,不然,一不小心就得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