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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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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场五镜六次!”

“……不行,还是不对。”程鹿看着取景器,鼻腔里哼出一股长气,嘴里频繁地发出啧啧的声音。噌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走进片场,蹲下来和林姿平视。“你没挨过打吗?董老师给情绪给得那么足,你在演什么?面瘫?这是拍戏!一群人围着你不是让你在这发呆的!”

“对不起导演,本上没有这个,我,我有点没反应过来。”林姿的脸烧得更红了,林姿的状态已经影响到了董青,她也开始有些束手束脚。

程鹿盯着林姿的眼睛冷言道“当演员,先戏后人,别说是挨巴掌就是下刀子也得往上走,你要赚这份钱就得受这份苦。我对你现在就一个要求,脸别躲,就是刀子过来,也把脖子梗住了。”

转头看向董青,“董老师您刚才那几个反应给得很好,一会找找状态,我们就这么拍。”

程鹿沉着脸,走回监视器前面。

“三场五镜七次。”场记板的磁石发出“咔”的一响。章明脸上肿痛,心中却稍稍松了一口气。

“恐怕眼下整个皇宫都在你们的掌握之中了吧。看看孤养的好儿子、好女儿,怎么,都要逼宫吗!”

“母后!”章明看着老去的母亲,眼中热泪滚落,“儿臣并非逼迫母后,只是求。求母后同儿臣一起,去感业寺为大禹祈福诵经,保佑大禹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儿臣自愿削发,陪母后从此青灯古佛为伴。”

“母后若不愿,明日丧钟长鸣,我与母后黄泉之下,再做母女。”

“永和,孤竟不知你为弟弟能做到如此……”徐蓉挥了挥手,掌侍婢女带着一行宫人从殿中退了出去,宫门合上发出一声忧怨的吱呀。

徐蓉看着两个孩子,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皇上。”她轻声唤道,声音像一小块薄薄的冰片烧在鎏金香炉里,明明被火燎着,却叫人闻着生寒。“你还记得万和三十七年的徐州水患吗?那年你刚满五岁,孤随先帝去徐州赈灾,你顽皮躲在马车的隔板里跟着马队溜出了王宫。发现你时,马车已经出了陵阳,先帝只好让你随行。孤抱着你在灾民营中分粥和糙米饼,你问孤为何不穿千丝金杜鹃百纹裙...”

“皇上,孤问你,你可知一个烧饼要几两几分银钱?一袋米要几两几分银钱?一匹麻布要几两几分银钱?一两银钱能换几贯铜币?”

“…儿子,不知。”章怀宁的手有些颤抖,血液从皮肤中被抽空,令他有些战栗。

“一把纸伞三十文钱,白菜一斤八文钱,鲜肉九文,素面四文,烧饼也是四文钱。一两白银一千文钱,一两黄金一万文钱。”往事历历在目,哪怕过了十几年,徐蓉依旧能够脱口而出。

“孤一路典卖黄钗玉镯,却仍填不满十几万流民的肚子。可天灾惶惶,不淹徐州,决堤之水便会冲垮横城,兵甲火药顷刻间就会毁于一旦。西南白羌如饿狼,随时都会扑上来,一口咬断大禹的咽喉。曾经先帝没得选,如今娘…如今孤也没得选。改稻为桑是国策,祖宗之法不能改!”

章怀宁的胸口轻微地起伏着。太傅常说,他是仁君。章怀宁明白“仁”的深义——他是一个除了宽仁百无一用的君王。他的耳朵是糯米捏成的,他的眼睛是葡萄镶嵌的,因此,时时流泪,处处痛心,事事无成。此刻心中动摇,可他是天子,他是正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哪怕那个人是母亲。他抿了抿唇,目光闪烁,一抬头,直直盯着徐蓉的眼睛。

“可天下苍生,苦吏、苦战、苦田久矣!母后,您当真没有选择吗?”章怀宁说罢,眼眶含泪地看向章明。“长姐,把东西拿出来吧。”

章明犹豫地将手伸进袖子,手指夹住一卷密信,狠心将眼一闭抽了出来。声音颤抖语气决绝:“这是飞云卫前天在春风驿站截获的一份密信,信纸是兰香熟宣。兰香熟宣色淡黄,有淡香,香味数月不散。制作技法非常严苛,制成后只供两处使用,一处是皇上的长政殿,另一处……”章明呼出一口气,抬头看着徐蓉。“另一处就是康贤太后的文华殿。信中言明,蓟镇十二座粮仓的军饷,全都进了云州刺史白居安的府库,豢养私兵!”章明目光如刀,直插进徐蓉的心口,以一种鱼死网破的悲哀。

“而云州,正是您母家外系表亲山阳侯俞鸿之的封地。”章明看着徐蓉依旧平静如湖的神色,一字一句地诘问:“倘若这封信不是从太后宫中传出,难道是当今皇上在密养精兵,意图谋自己的反吗!”

徐蓉眉头微蹙了一下,立刻又舒缓了下去,仿佛儿女的控告只是被蚊子叮了一下。她波澜不惊的脸下只剩一颗衰老的心脏,联通着国运,一齐衰老地震动着。她缓缓地走到梳妆台前,步履很轻,像是一只没有脚的幽灵。

徐蓉从妆奁中翻出一个小盒子,木制,打磨得很粗糙。把盖子掀开,里面是一颗东珠。徐蓉转头看向屏风上章明的影子,声音依旧淡淡的。

“永和,你看看信上的字迹熟否,是什么体?”

章明闻言将信纸抖开,恭敬地回道:“是母后的字迹,鹤体。”

“当年你在房中闹着要学写字,我抓着你的手写的第一个字就是鹤体。”徐蓉顿了顿,眼神涣散,似是陷入了回忆。“十岁那年,你写了一首诗被打扫的嬷嬷发现拿过来给我看,我关了你三日的禁闭,在佛光殿罚跪抄经,你还记得写了什么吗?”

“玉龙斩断黄金台,凤鸣九天换云彩。天下为公我为母,功成何必是男儿。”

“你从小就顽劣,性子难驯,从不懂祸从口出的道理。怀宁小你两岁,却最黏你,佛光殿守卫森严,没有我的口谕他进不去。一个当朝的太子,为了给自己的姐姐偷东西吃,竟然钻了狗洞。”

章明手猛地一颤,头低垂了几分。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寒夜。佛堂的灯烛是凉的,佛像高支面容是凉的,坐下的蒲草团也是凉的。章明的衣服很薄,化雪的寒气从地底渗出来,扣进她的骨头缝里,抄经的手止不住地抖。

蜡烛很高很细,字迹在眼前重影。一阵风把窗吹开,一片阴恻恻的光兀的灭了。章明抬头看着菩萨的说法印,拇指与中指间的镂空套住了她的脑袋,砰——地。

章怀宁从洞里钻了出来。章怀宁的白袖白裤都沾满了泥水,右手手背上的泥比其他地方都要厚一些。泥脚印从花园拖到了石阶上。

“阿姐,阿姐……”

章怀宁的声音很小,像一只翠鸟,轻轻啄章明的耳廓。

章明的膝盖跪得太久了,站不起来。章怀宁单手从窗户里翻进来,束发的银冠撞到了白墙,东珠滚落。手肘磕在地上,雪白的胳膊被剐红一片,在宽大的衣袖里如同一片开得正艳的梅。

“阿宁。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饼。”章怀宁从胸前掏出一张炊饼,他的手是凉的,饼却是热的。“我让絮翘在小厨房偷偷做的,没去找御膳房的嬷嬷,母后肯定不会知道的。”

饼只巴掌大,又圆又白,章明眼睛重影看不清,模模糊糊似一颗东珠。

徐蓉将木盒合上,掷进烧红的碳炉中,高声说道:“李大人,家长里短的听腻了吧。听腻了就进来吧。”

李中道立在门前,无人通报。何润跪在地上,禁军不敢动,守卫不敢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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